封建时代的上下关系既有其一般性,也有其特殊性。它也是一个阶级或集团内部的领导与被领导关系的分工,这是其一般性;但这种上下关系是以一种君主对臣工,甚至是主子对奴才的方式表现出来,对群体事业的负责往往以对私人的效忠表现出来。这就要求作为下属要十分注意对于事业的参予分寸,为臣者之事主不尽心尽力固属不忠,然如果参与过度或介入不当,也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孔子说“谨于事而慎于言”,臣之事君尤其要“谨”。“伴君如伴虎”,君权绝对化达到顶峰的明代,有时大臣每天早晨上朝都要跟家人诀别,下朝平安回来才能松口气,似乎度过了一次危机,那心情,真所谓“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碰到喜怒无常的暴君,为臣尤难。(吴国的末代皇帝孙皓,要求群臣侍宴都必须沉醉,醉后若有犯颜者即予剥面凿眼,那则是一种极致了。)可见旧时代之事上,是特别讲求“谨”的。今天,上下关系有了本质改变,“诚惶诚恐,死罪死罪”,下属再也不必保持那种奴隶式的心态了,但在事业的参予分寸上,历史上的许多东西,仍然有其借鉴意义的。要严格把握上下间权力划分的界限,不要自专,不能僭越,忌搞独立王国。邓艾和钟会是魏国后期的杰出人物,在司马懿身后,邓艾是能够指挥魏军和姜维抗衡的主要将领。姜维的“九伐中原”屡屡受挫,就是因为遇到了这样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刘禅在位41年,以一州之地,对抗占据多半个中国的曹魏,一直取进攻态势,先是诸葛亮六出祁山,继之以姜维九伐中原,虽然未曾成功,但魏方仅处守势而已。一直到公元263年,司马昭大举伐蜀,朝臣仍多以为不可,最后是钟会和邓艾统率了两路大军,才使阿斗安乐归降。伐蜀之师,钟会统20万大军正面进攻,一鼓作气占领汉中,在剑阁为姜维所阻,虽不得前进,但却牵制了姜维的主力。邓艾出奇兵,走阴平小道,在崇山峻岭间迭阁造桥,克服了人们难以想象的困难,占领江油、绵竹,奇袭成都,使刘禅不战而降,遂使姜维无用武之地,一举消灭了为患四十年的蜀汉。钟会为魏国大臣著名书法家钟繇的儿子,少年颖异,五岁时蒋济即称其为“非常人也”。司马昭兄弟征讨淮南时,他参谋帷幄之中,算无遗策,表现出非凡的战略才能,当时被誉为魏国的张子房。他受命伐蜀,封镇西将军,假节都督关中诸军事,出师之后,一举席卷汉中--这是连曹操都望而生畏的地方--以后配合邓艾,终于灭蜀。统全国精兵猛将,建不世之功,封万户侯,两位不凡的人物真可谓志得意满了。也就在这时他们也头脑发烧,自我膨胀了。成都投降之后,邓艾自作主张给蜀主及降臣封官,安排部下担任益州及诸郡的刺史太守,并在绵竹筑台以为景观,纪念自己的战功。他在大会上向蜀汉的士大夫吹嘘道:“诸位幸亏碰到我,才得有今天。如果遇到吴汉那样的,早已完蛋了。”又说:“姜维也是个有本事的雄儿,不过遇到了我这个对手,所以才穷迫了。”在司马昭降诏封他为太尉,并增邑二万户之后,他进一步膨胀,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上表,对善后及伐吴等重大国事,提出指令性的意见。司马昭见表后让监军卫__提醒他,重大问题,要请示,不能独断专行。他竟抗表声辩,说自己这样做是对的,“兵法,进不求名,退不避罪,艾虽无古人之节,终不自嫌以损于国也”。终于使司马昭下决心解决他,下诏书用槛车将他逮送洛阳。钟会统率着伐蜀的主力,一鼓而下汉中,志得意满,不可一世。邓艾表示自己愿意冒险奇袭时,他表面赞许,背后却给以刻薄的嘲笑,断定邓艾是有去无回,不料邓艾却成功了,他便妒火中烧。对于邓艾的独断专行,他幸灾乐祸。后来竟玩弄阴谋手段,截获邓的表章和朝廷给邓的诏敕,挑拨邓艾与朝廷的关系,终于促成了邓艾被收的悲剧。邓艾被收后,他以为自己“独统大众,威震西土”,“功名盖世,不可复为人下,加猛将锐卒皆在己手,遂谋反”。他飘飘然地编织着自己的玫瑰梦,以为自己旌麾所指,可以席卷长安,然后浮渭入河,五日可到孟津,与骑会洛阳,一旦天下可定也。在他发现司马昭正在严阵以待时,还自信地说:“事成,可得天下;不成,退保蜀汉,不失做刘备也。”结果他什么也未做成,“出师未成身先死”,未及正式发难,即为乱兵所杀。在诸葛恪进攻合肥新城退兵时,邓艾曾向司马师分析道:“孙权已没,大臣未附,吴名宗大族,皆有部曲,阻兵仗势,足以建命。恪新秉国政,而内无其主,不念抚恤上下以立根基,兢于外事,虐用其民,悉国之众,顿于坚城,载祸而归,此恪获罪之日也。昔子胥、吴起、商鞅、乐毅皆任时君,主没而败。况恪才非四贤,而不虑不患,其亡可待也。”诸葛恪回兵之后,果然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