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词典》收录方言词标准的考察

《现代汉语词典》收录方言词标准的考察2005版《现代汉语词典》承袭了2002版所收录的大部分方言词并作了调整。本文从使用范围、补充价值、使用频率三个方面，详细考察了2005版《现代汉语词典》对2002版《现代汉语词典》中方言词的调整是否合理。标签：《现汉》方言词新增删除调整2002年5月第4版《现代汉语词典》（以下称02版《现汉》）共收方言词2677条，2005年6月第5版《现代汉语词典》（以下称05版《现汉》）增删调整为2374条，其中2133条为两版共有。与02版《现汉》相比，05版《现汉》共对783条方言词作了增删调整，为了研究和统计方便，我们把每一个方言义项作为一个方言词，这样就有820条方言词。我们从中选取535条作为考察对象，因为这535条方言词可以在《汉语方言大词典》中找到较为详尽的方言区属。早在20世纪50年代，张世禄先生就在《普通话词汇》一书中详细论述了普通话吸收方言词的标准，“第一，根据普遍性的原则来采用方言词。第二，根据需要的原则来采用方言词。第三，根据意义明确的原则来采用方言词。”[1]其中的普遍性主要指使用范围广或使用频率高，需要性则指表意新颖，能补充普通话的空缺。本文就是以此依据为基础，从使用范围、补充价值、使用频率三个方面来考察05版《现汉》对02版《现汉》中方言词的调整是否合理的。一、从使用范围上考察05版《现汉》对02版《现汉》方言词的调整在将02版《现汉》与05版《现汉》进行比较的过程中，我们主要依据《汉语方言大词典》来确定每个方言词的分布范围，而《汉语方言大词典》的方言区域划分采用的是18分区法：1.东北官话，2.北京官话，3.冀鲁官话，4.胶辽官话，5.中原官话，6.晋语，7.兰银官话，8.江淮官话，9.西南官话，10.官话，11.徽语，12.吴语，13.湘语，14.赣语，15.客话，16.粤语，17.闽语，18.平话。其中11～18属于东南方言，而由于“官话包括现代的官话方言岛和早期白话文中的方言词”[2]，数量不多，影响较小，故不作为本文的参考。另外，“其他尚未分区的方言，如‘沅陵乡话’‘宁武土话’等，都根据实际名称标注为‘乡话’‘土话’等，次序排在‘平话’之后”。[3]为书写方便，本文在标注方言词区属时，以18区的首字作为各区的代表。根据《汉语方言大词典》中方言词使用区域的多少，我们将02版与05版《现汉》中的方言词分为下面三类：第一类是使用范围很广的方言词，它们在官话区内分布至少7区（超过官话区总数的2/3）；或是在官话区内和东南方言中分布至少8区，其中官话区数要多于东南方言区数；考虑到北京官话的特殊地位，如果分布范围内包括北京官话区，那么官话区中分布数目超过6个，就是分布范围很广的方言词。第二类是分布范围较广的方言词，它们在官话区内分布在5～6区（超过官话区总数的1/2）；或者在官话区内分布于5～6区，东南方言中分布于3区以下；或者在官话区和东南方言中分布于至少7区，其中东南方言区数远远多于官话区数；如果分布区中包括北京官话区，官话区分布数目超过4个就算分布范围较广的方言词。第三类是分布范围很窄的方言词，它们在官话区内分布少于5区；或者在官话区和东南方言区内分布于7区以下；或者只分布在东南方言中。在上述分类过程中，为了突出北京官话的特殊地位，也为了统计方便，将北京官话放在一个特别显著的位置上，忽视其它各方言地位之间的差别。也就是认为除北京官话外，其他各官话之间地位彼此相当，同时考虑到“与诸多东南方言相比，晋语与官话的关系总是比较近的”[4]为了行文方便，我们把晋语的地位等同于其他7个官话的地位，8个东南方言的地位也同等对待。从以上三个表中，我们可以看出，05版《现汉》在对02版《现汉》进行调整的过程中，并没有把使用范围作为一个重要的标准来贯彻。既删除了一些使用范围很广和较广的方言词，也增加了很多使用范围很窄的方言词，占到新增方言词、方言义的86％。而且在词的使用范围上，根本没有体现出删〈方〉和增〈方〉的本质区别。如：同是使用范围很广的“三只手”（指从别人身上偷东西的小偷；扒手），“窝囊废”（指怯懦无能的人，含讥讽意），前一个词去掉了〈方〉标志，而后一个却增加了〈方〉的标志，由原来的非方言词变为方言词。这都说明了使用范围的大小不是05版《现汉》调整方言词的重要标准。二、从补充价值上考察05版《现汉》对02版《现汉》方言词的调整这一部分主要针对表三中05版《现汉》新增和删除的335条使用范围很窄的方言词，考察05版《现汉》的调整是否遵守了补充价值标准。从表三中可知，05版《现汉》与02版《现汉》相比，新增了55条使用范围很窄的方言词，我们认为在这55条方言词中，在概念上对普通话有补充价值的有5条。它们是：【豮猪】〈方〉未发情或阉割过的公猪。【趴窝】〈方〉①母鸡下蛋或孵小鸡时趴在鸡窝里。②比喻因人生病、劳累、没活儿干等原因歇在家中，也比喻车、马等由于故障、伤病等而不能工作。【小咬儿】〈方〉指蠓、蚋等类昆虫。人被叮咬后局部肿胀，奇痒。【稚】②〈方〉庄稼种得晚些。【煲电话粥】〈方〉指长时间地通过电话聊天。具有不同色彩意义的有4个条。它们是：【二奶】〈方〉有配偶的男人，暗地里非法包养的女人。【鬼风疙瘩】〈方〉荨麻疹。【一溜歪斜】〈方〉①形容走路脚步不稳，不能照直走。②形容字写的不正或线条画得不直。【脏兮兮】〈方〉肮脏、污浊的样子。05版《现汉》删除使用范围很窄的方言词280条，我们认为其中在概念上对共同语有补充价值的有25条。它们是：【白日撞】〈方〉指白天趁人不备到人家里偷东西的小偷儿。【帮冬】〈方〉在冬季帮工。【凑胆子】〈方〉聚合许多人以壮声势。【地财】〈方〉指私人埋藏在地下的财物。【翻把】〈方〉①敌对的一方被打败以后重占上风。也说反把。②不承认说过的话；不认账。【举架】〈方〉指房屋的高度。【口碱】〈方〉出产在西北地区的碱，过去多以张家口、古北口一带为集散地。【老腌儿】〈方〉用盐腌得很久的。【落炕】〈方〉病得不能起床。【路倒儿】〈方〉因贫病冻饿而倒毙在路上的人。【落谷】〈方〉在秧田中播种稻谷。【落乡】〈方〉（地点）离城市稍远。【片子地】〈方〉小块荒地。【外话】〈方〉见外的话。【下晚儿】〈方〉近黄昏的时候。【眼离】〈方〉指视觉一时错乱而产生幻象。【洋盘】〈方〉对都市中普通的或时髦的事物缺乏常识、经验的人。【掰】②〈方〉（情谊）破裂。【半空】1②〈方〉（～儿）指较小的不饱满的炒花生。【打药】②〈方〉旧时走江湖的医生卖的药（多为外敷的）。【号头】②〈方〉指一个月的特定的一天。【忙月】②〈方〉旧指农忙、过年过节等时期的帮工。【生财】②〈方〉指商店所用的家具杂物。【水粉】②〈方〉水浸过的粉条。【小春】〈方〉①指农历十月。②指小春时期播种的小麦、豌豆等农作物。在色彩上有补充价值的有11条。它们是：【暗门子】〈方〉暗娼。【半边人】〈方〉指寡妇。【半开门儿】〈方〉指暗娼。【赤佬】〈方〉鬼；鬼子（骂人的话）。【火老鸦】〈方〉大火时飞腾的火苗。【老家贼】〈方〉麻雀（鸟名）。【毛毛】〈方〉对婴儿的爱称。【撒丫子】〈方〉放开脚步（跑）；撒腿（多含诙谐意）。【一把死拿】〈方〉形容固执成法，不肯变通。【一死儿】〈方〉非常固执地（要怎么样）。【岗尖】〈方〉①（～儿）形容极端。②超出一般的；极好。由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无论是在新增的方言词，还是在删除的方言词中，都有对普通话起补充价值的方言词。所以我们可以认为，在《现汉》的这次调整中，并没有把补充价值作为重要的标准来贯彻，既增补了一些可以在普通话词汇系统中找到相应同义词的方言词，也删除了很多对普通话词汇系统有补充价值的方言词。三、从使用频率上考察05版《现汉》对02版《现汉》方言词的调整方言词要在普通话词汇系统中站稳脚跟，重要的途径就是通过书面语或媒体传播。我们以北京大学语言研究中心的现代汉语语料库为调查依据，对表三中的449条方言词，除去有补充价值的45条，将剩下的404条方言词，作了使用频率的调查，调查结果见文末表四。从文末表四的统计结果可以看出，在新增方言词、删除方言词、删‹方›标志、增‹方›标志、改‹方›为‹口›、改‹书›为‹方›这六类词语中，都有使用频率很低的方言词，而且所占比例较大。这说明05版《现汉》对方言词的这次调整，并没有把使用频率作为一个突出的调整标准。因此，综合上面的使用范围、补充价值、使用频率三个方面的调查研究，我们可以认为，05版《现汉》对02版《现汉》方言词的这次调整，理论依据并不显明，表现出了一定的随意性。收录方言词是中型语文词典的一项基本任务，并对普通话词汇系统有重大影响。这就要求词典编纂者注重语言事实，借鉴相关的研究成果，根据具体情况，有选择地收列。因为《现代汉语词典》是以促进推广普通话为目的的语文词典，考虑到其性质和规模，我们认为在方言词的收录上，应严守分布范围、使用频率、补充价值这三条标准，将范围广、频率高、有补充价值的方言词及时吸收进来，而对分布范围很窄、使用频率较低，又没有什么补充价值的方言词则慎收，从而增强词典本身的规范性和实用性，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普通话词汇系统的纯洁性。注：本文属滨州学院“青年人才创新工程”基金项目注释：[1]张世禄.普通话词汇[M].上海：新知识出版社，1957，37-38页.[2]刘晓梅.《现代汉语词典》所收方言词的考察[J].北京：语言文字应用，2003，（2）.[3]许宝华，宫田一郎.汉语方言大词典（凡例）[Z].北京：中华书局，1999.[4]刘晓梅，李如龙.官话方言特征词研究[J].语文研究，2003，（1）.参考文献：[1]晁继周，单耀海，韩敬体.关于规范型词典的收词问题[J].语言文字应用，1995，（2）.[2]贺巍.方言和词典编纂[J].中国语文，1992，（6）.[3]黄典诚.方言与辞典[J].辞书研究，1982，（6）.[4]刘叔新.从词汇规范化看方言词的吸收[J].语文建设，1991，（6）.[5]刘晓梅.《现代汉语词典》所收方言词的考察[J].语言文字应用，2003，（2）.[6]刘晓梅，李如龙.官话方言特征词研究[J].语文研究，2003，（1）.[7]闵家冀.收录方言词是语文词典的一项任务[J].辞书研究，1982，（6）.[8]苏新春.普通话词汇系统对方言词的吸收与更新——《现代汉语词典》方言词的研究[J].语言，2001，（2）.[9]王晓燕.《现代汉语词典》（修订本）新增方言词浅析兼谈近年来方言发展的基本情况[J].甘肃教育学院学报，1997，（2）.[10]许宝华，宫田一郎.汉语方言大词典[Z].北京：中华书局，1999.[11]张世禄.普通话词汇[M].上海：新知识出版社，1957.[12]周荐.论方言词的确定[A].语言研究论丛（第四辑）[C].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87.[13]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Z].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14]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Z].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