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入门《战略入门》是法国军事理论家安德烈·博福尔1963年出版的一本战略理论著作。博福尔曾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和法国在越南、阿尔及利亚进行的殖民战争。50年代末,他先后担任驻德法军副司令、驻欧盟军最高司令部副参谋长和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常设小组法国代表。60年代初,他退出现役,专心研究军事理论并著书立说。他的著作,除本书外,还有《1940年法国的陷落》、《北大西洋公约组织与欧洲》和《历史的本质》等。本书探讨了战略的内容、分类、原则和运用等问题。作者认为,战略是“两个对立意志使用力量解决其争执时所用的辩证法艺术”。他这里所说的“力量”是指政治、外交、经济、心理等各种力量。他十分推崇“间接战略”,即“使用军事胜利以外方式取得某一结果”。这是西方资产阶级军事理论中颇有影响的一种流派。为了使读者了解这种理论的内容,现全文译出。书中有些观点是片面的或错误的。请读者在阅读中分析、鉴别。中译本是根据1965年版R·H·巴里少将的英译本转译的。译文不妥之处,欢迎批评、指正。军事科学院外国军事研究部1989年9月序利德尔·哈特[英国][出自《战略入门》]在当代,没有一个撰写战略专著的人,具有比博福尔将军更为丰富的实际经验。也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高级将领对这个问题曾写过如此全面而出色的理论研究专著。我第一次认识他是在1935年,他那时是在法国总参谋部供职的一个最年轻的军官。但是他敏锐的洞察力却给我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我记下了那一次访问法国我遇到4位最有希望的军官,他就是其中的一个。经过了第二次世界大战,这4个人当中有3个还活着,都在法国陆军中升到了高位。在战争的最后一年,安德烈·博福尔已经是法国第1集团军的作战处长。当我在1950年再次见到他的时倏,他是西欧地面部队的副参谋长,后来去远东,当了越南法军总司令塔西尼元帅的副手。回到欧洲后,他又被派去领导盟军战术研究小组。我在巴特诺因阿尔他的总部访问他时,了解到在这个研究小组他对如何应付苏联入侵西德的可能性,提出了许多新概念。以后他又接任法国第2机械化步兵师师长。他成功地研究出一种新的五群制,那就是我早已提倡的概念,而在法国陆军则是首次试行。1955年,他奉派前往阿尔及利亚,指挥一个战区,次年又被选派指挥在苏伊士参战的法军。此后升为驻德法军副司令。1958年,又调任欧洲盟军最高司令部的副参谋长,主管后勤及行政。两年后又前往华盛顿担任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常设小组中的法国代表。这些非凡的经验,给这位好学深思的军人提供了极好的环境和机会,使他能在实际情况下和作战中研究战略的计划和应用。最近,当他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令人惋惜地退休了。他把自己的精力用在这个深远的主题上著书立说,这足以实现其经验的最大潜在价值。他称其书为《战略入门》,但对于任何有知识的读者或研究这个主题的人来说,这明显地是个过于谦虚的书名。事实上,他的书是迄今所出版的一本内容最丰富、写得最严谨的战略专著,在许多方面都超过了过去的任何著作。这本书可能成为这门学问方面最优秀的一本教科书。诚然,在某些观点上,我和他的意见并不一致,但在相当多的观点上,我同意他的见解。这本书对于战争基本思想的研究,是一个杰出的贡献,我非常欢迎它的出版。B·H·利德尔·哈特1963年3月引言安德烈·博福尔[法国][出自《战略入门》]1963年在现时(1963年),任何人出版一本讨论战略的书,似乎都可以说是一种愚蠢的鲁莽行为。今天已经没有人相信战略天才。两次大战的巨变和当前各种事变的压力,已经使那些伟大的战略家销声匿迹。他们已经走完了自己的路,留下他们以其朴素简单的手法和惊人出色的行动所创造的光辉战绩,留下古老文明解体过程中一幅幅难忘的画面。我们这个时代是一个实用主义的、工业化的和群众运动的时代。在这个时代,和平与战争看来都要以比较复杂的技术为基础:一方面是科学性的技术,它与美国所发动的核军备竞赛有关;另一方面是更神秘的心理技术,那是苏联革命的产儿。战略这个词现在仍然常被使用,不过其意义已被曲解或误解,而真正的战略科学和艺术,却早已像腓特烈大帝的鼻烟壶或拿破仑的帽子一样,变成了博物馆的陈列品,只有克劳塞维茨[译者注:克劳塞维茨(1780-1831)是普鲁士将军,军事理论家。]还能保持相当的威望,尽管真正读过他的著作的人很少。学术界之所以还有人崇拜他,主要是由于列宁对他的推崇。然而在今天的世界上,巨大的事变纷至沓来,正如我们所看到,历史以缓慢而庄严的步伐,展示着自从罗马衰亡之后人类所经历的一次最大变动。那些芸芸众生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是幸福的——毫无疑问,这是自然的一种恩赐,有助于我们度过这个漫长的艰苦时期。也有迹象说明,某些人开始尝试了解这种变动,并且在可能的情况下企图对它施加某种影响,但是即令如此,他们的步履还是落后于事变的进展。经过一场里普·万·温克尔的大梦[译者注:美国作家华盛顿·欧文(1783-1859)在其小说《里普·万·温克尔》中叙述主人公里普·万·温克尔在山中一睡20年,醒来发现世事全非],被马克思宣称为支配因素的经济,已经发展成为一门科学(或至少是一门技术),能够产生相当可靠的预测。社会科学正在迅速发展,而且渴望在其广阔的活动领域内,清除各种障碍物。在这种革命中,国防问题的重要性是明显的。尤其是在美国,越来越多的分析家正把全部精力用在这个问题的研究上,并且试图建立作为进步基础的知识储备。但是,在社会科学所造成的这种迟缓和痛苦的进步中,缺少了两样东西:一是指导性原则,也就是一种哲学;一是行动的思想,也就是战略。这两个学术活动领域虽然最近也受到了某种注意,但总的说来,还是落后的和被忽视的。40年来,当时代的大多数重大事件发生时,我或者是观众,或者就在台上。因此,我深信正是由于缺乏这两种指导之光,我们才在客观规律面前碰壁。因为缺乏一种生活准则,一种哲学,我们在变乱中就会随波逐流;当一些较有活力的哲学思想向我们发动攻击时,我们就会屈从。这些思想本身,不一定有多少正确性,这常常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它们在表面上都能形成一个前后连贯的统一体,因而其正确与否就不太要紧了。同样,因为缺乏一种战略,我们就始终未能了解敌人企图打垮我们而采取的行动,我们也就经常不断地把自己的努力引向死胡同。1936年3月,希特勒第一次证实了我们缺乏反应能力,于是从那一年起,直到1939年止,他作了一连串的跃进。我们先是听任他横行,到了忍无可忍之时孤注一掷,予以回击,结果必然导致我们自己的毁灭,这无疑是因为,我们的整个军事体系是根据错误的假定建立起来的。它只是以战术为基础,而且是过时的战术!法兰西垮台了,整个欧洲同归于尽。从1942年到1945年,发动反攻的是盎格鲁撒克逊人,因为他们具有一种哲学和一种战略。胜利不久,在巨大的反殖民主义运动中我们又再度发生偏差。印度支那的丧失,是因为我们为敌人的战略所击败。我们没有进行名副其实的战略回击,虽然我们的战术可能还是出色的。我们没有吸取经验教训,在阿尔及利亚又在更大的规模上犯了同样的错误。苏伊士是一个战术的胜利,却带来了可怕的政治失败,因为我们对于促成这一行动成功的必要战略条件甚至一无所知。以上只列举了法国人的失败,我同样能描绘出在朝鲜、古巴、柏林和北约组织的类似的景象。我认为,不可避免的结论是:在大多数情况下,战略的无知已经是我们的致命性错误。这种无知的原因是有趣的,我将在本书中及时指出。然而重要的事实是,1918年的胜利者们对战略失去了兴趣,因为他们被教给了唯一的一种战略,据说它囊括了这门艺术的全部内容。这种特殊的战略被证明是谬误的。于是,偶像破灭了;没有人认识到,这种战略之所以使他们失望,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自己背离了它。我们将会看到的一点是:战略不是能够简单地下个定义的教条;它是一种“思想方法”。其目的就是要把事件加以整理,将它们按先后次序排列,然后再选择最有效的行动步骤。对于每一种情况,都有一种相应的特殊战略;某种战略在一定情况下也许是最适当的,但在其他情况下,又可能变为最不适当的了。这是基本的道理。至于方法的选择,我自然无意认为,仅限定在军事领域内进行。任何人都知道,今天的战争是总体性的。这是一个公认的事实。换句话说,战争将在所有领域内展开,包括政治、经济、外交、军事诸领域。无论其着重点如何不同,这样的战争样式(我在1939年称它为“和平时期的战争”)就是冷战。同样,战略也必须是总体的。这个要求十分尖锐地引出了政策与战略之间的关系问题;与此同时,这将有助于我们了解各自的真正活动领域是什么。更进一步的结果是:战略不能再是军人独占的禁区。我个人对此是欢迎的。因为只有当战略不再是一种奥妙的、特殊的活动时,它才能同其他的思想活动协调起来,才能担当它永远应当担当的角色——是一代代不断增长的知识储备,而不是为眼前的事件所左右的不断随意改变的思想过程。我们的时代是个太艰难的时代,人类征服自然所取得的成功已经太大,以致我们不能再象过去漫长时期里已经做的那样顺其自然地继续工作下去。战争曾经是国王们进行的一种竞赛,现在却成为孕育着极大死亡危险的一个行当。我们的文明需要一种研究如何采取行动的科学,而在这种科学里,战略能够也应该起关键性的作用。战略应该保证对未来某种政策所作的决定都是自觉的和经过充分思考的。这是任何战略研究都企求达到的目标,也正是我自己所拟定的目标。读者们也许感到奇怪,我这本书与大多数战略著作不同,对于历史很少引用。我对于往事的提及往往简单得只用一个词——一个将军或一场战争的名字。主要原因是我试图简化论述,只写出体现思想概念的那些最本质的东西。而且我认为,几乎任何一种结论都是可以用历史来论证的。同样,虽然我非常强调心理因素的重要性,但我对于战争的情感方面却并不那样重视。而从克劳塞维茨和福煦以来,战争的情感几乎已经成为一个典型的研究主题。我试图掌握支撑战争这一暴力表现形式的“代数学”;其无理成分虽被公认为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但必须作为有理成分来考虑。这个主题实在是太复杂了,以致我也许不能如我所希望的那样,把那些我认为是合理行动之必要基础的思想概念清楚地陈述出来。这本书只应看成是这个领域的开篇。我挑起担子去写它,尽管写得也许很粗糙,还是希望它成为其他著作的先驱,这些著作将使当代迫切需要的、不朽的战略艺术得以恢复其青春的活力。第一章战略概述安德烈·博福尔[法国][出自《战略入门》]1963年第一节战略的分析战略的含义战略的目的战略可用的手段战略计划战略的样式结论第二节战略的分类第三节战略的原则理论主要概念第四节战略决定的成分(a)动作的因素(b)动作的原则(c)战略的“调式”(d)易变性因素小结第五节战略的应用第六节结论莫利哀剧本中的约尔丹先生能写出好的散文,却并不了解这种文体,今天许多人正象约尔丹一样,在运用战略,也并不了解它。不过,他们同约尔丹先生不同的是,产生好的战略要比写出好的散文困难得多。战略这个词经常被使用,但实际了解其意义的人相对来说很少,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产生这种现象有许多不同的原因。这个用得很多的词,长期以来只是指一位统帅所实际使用的科学或艺术。很明显,这种科学或艺术只是极少数人所从事的行当。其诀窍多少采取秘传的方式,由上一代传授给下一代,也就是跟着著名指挥官的范例去学,就象在其他各行学习名师的手艺一样。尽管战争比起其他任何手艺,是一个远较复杂的行业,但因为战争的发展缓慢,所以这种向经验学习的方式似乎就可以满足需要了。但是逢到变革时期,这种传统的传授手艺的方法就变得不适用了。作战行动的实施会造成许多显然不可解决的问题,其结果是旧有思想破产,并且使整个上层社会,而不仅是某些王公或将帅,都面临着那个时代的战略问题。于是,在每一个时期,都有人在战略领域内努力研究。这种研究从根本上说是追随着那个时代的思想主流的。例如,在文艺复兴时期,人们从韦格提乌斯和其他古代历史学家的著作内去寻找当代战争的秘密;到了18世纪,纯理性主义又产生另外一些思想方法,后来被拿破仑出色地加以利用;在19世纪,人们仍然迷信拿破仑的成功,相信他对于那时的一切问题都能提供解答。不过在19世纪,又出现了克劳塞维茨,这位一代宗师的理论,部分是社会学,部分是哲学,其地位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