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群花是怎样请红雀欢呼着繁星开了,不问月光是怎样敲着我的窗,不问风和野火是怎样向远夜唱起歌……好久好久,这日子没有诗。不是没有诗呵,是诗人的竖琴被谁敲碎在桥边,五线谱被谁揉成草发了。杀死那些专门虐待着青色谷粒的蝗虫吧,没有晚祷!愈不流泪的,愈不要十字架;血流得愈多,颜色愈是深沉的。不是要写诗,是要写一部革命史呵。绿原(1922—2009),原名刘仁甫。又名刘半九。“七月派”诗人。2岁和13岁时父母相继去世。他一生历经磨难,解放前曾遭遇国民党当局的政治迫害,在大学即被通缉而不得不离校逃亡;解放后又被诬为“国民党特务”和“胡风分子”,蒙难二十五年。写本作时仅19岁。不问群花是怎样请红雀欢呼着繁星开了,不问月光是怎样敲着我的窗,不问风和野火是怎样向远夜唱起歌……以三个否定句铺陈了业已消逝的诗意葱茏的美好风景:“群花”“请红雀欢呼着繁星开了”,“月光”“敲着我的窗”,“风和野火向远夜唱起歌”;这些童话般清纯、平和、安恬且生意勃发的景观。成为了一种令人留恋的记忆。连用三个“不问”,语气决绝,暗示了正是诗人当时的现实处境吞噬了诗意的境界。三行长句曲折透露出诗人心中的愤懑,为全篇奠定了感情基调。好久好久,这日子没有诗。连用单个直白急切的短句,由前面的形象描画转入冷峻的议论,简捷干练地揭示了“无法作诗”的黑暗现实。开头部分这两节诗句长短的变换,由声形并茂、生意盎然的风景描绘陡然转为直截简短、触目惊心的现实评判,产生了张力,引人深思。不是没有诗呵,是诗人的竖琴被谁敲碎在桥边,五线谱被谁揉成草发了。进一步指明“没有诗”的原因,用“不是……而是……”的转折句式和两个反复出现被动句式,形象而含蓄地控诉了扼杀诗意、戕害诗人的现实处境的残暴。竖琴敲碎,五线谱揉成草发,预示了美好的事物被损害被毁灭,字里行间充溢着诗人的愤怒。杀死那些专门虐待着青色谷粒的蝗虫吧,没有晚祷!愈不流泪的,愈不要十字架;血流得愈多,颜色愈是深沉的。抒发了被压迫者被损害者的奋起抗争的昂扬激情。用一个斩钉截铁的动宾结构的语句,发出了令人震撼的呐喊,集中地表现了“憎恨”这一题旨。蝗虫、青色谷粒是具有对比关系的象征意义的意象,如果说“蝗虫”代表着当时的压迫残害诗意生活乃至生命自由的反动势力,那么“青色谷粒”则是代表了善良的人民,象征着自由幸福和平的生活。接着诗人又用三个否定短句,严峻地指出面对残暴的反动势力,祈祷、流泪、十字架是没有用的;连用四个“愈”字,揭示了流血愈多也就憎恨愈深、反抗愈烈的生活亦即斗争的辩证法。这就更进一步地突出了“憎恨”这一题旨,升华了思想。不是要写诗,是要写一部革命史呵。用一个遒劲有力地转折句式以卒章显志,“诗”与“革命史”这两个概念化语词的对照,启示人们生于一个豺狼当道、虎豹横行的险恶的非人时代,惟有“革命”才能赢得诗意的生活。一、善于区分语言的情绪、色彩、分量诗人对语言有着精细的鉴别力,能将平凡的语言组织成诗的语言,造成一种情绪和意味。如对过去美好生活的追忆,诗人将“群花”“红雀”“繁星”“月光”“野火”“风”融合在一起,使读者顿生愉悦欢快之感当面对现实的残酷与严峻时,诗人不是急于喊出自己的绝望无助,而是通过美好事物惨遭蹂躏这一现象给人视觉与感觉上的冲击如“诗人的竖琴/被谁敲碎在桥边,/五线谱被谁揉成草发了”;到了该表达愤怒的时候,诗人化用“蝗虫”“十字架”“血”等意象,从形、声、色上表达憎恨的强度与力度。二、副词的肯否定形式的交叉使用加强语势副词的肯定形式和否定形式在《憎恨》中交叉使用,增强了语言的表现力。“不问”“没有”“不是”“是”“愈不”“愈”“要”等造成一正一反,层层递进的表达效果。诗人的情感也在多层次多侧面的展开过程中得到升华和强化。一、诗人“憎恨”什么?这首诗的写作背景来看,该诗写于1941年,正值抗日战争时期,山河破碎,民生艰苦。全诗最具有“憎恨”色彩的诗句当属:“杀死那些专门虐待青色谷粒的蝗虫吧”,诗人痛恨这些有攻击性的、残忍的“蝗虫”,这也暗示着对侵略者的憎恨,对当时险恶的生存环境的憎恨,憎恨这一切破坏了人们平静安宁的生活,憎恨战争的烽烟正焚毁那一个个如梦般的“童话”,使诗人无心写诗。二、诗的末句“不是要写诗,要写一部革命史啊”有何含义?这一句展示出诗人的诗人本色、战士性格和哲人风度合而为一的形象。对于当时的他来说,他已深深意识到反抗、斗争已经成了第一义——压倒一切的任务了。这句诗传达出诗人强烈理性思辨的色彩,使诗歌呈现出哲理化倾向。他们稚嫩的肩膀过早的背起了保卫家园的重担——这是一个民族的骄傲和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