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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四届“美国的战略走向与中美关系”学术研讨会综述1蔡翠红2009年12月21日到22日，美国研究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创新基地第四届“美国的战略走向与中美关系”学术研讨会在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召开。40余名来自外交部政策研究与规划司、美大司、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中国国防大学、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和平与发展研究中心、中国国际教育交流协会、南京大学、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上海社会科学院、上海美国学会、上海发展研究基金会、浦东美国经济研究中心、同济大学、华东师范大学、上海外国语大学、复旦大学等研究单位和高等院校的代表再聚复旦，对“美国的战略走向与中美关系”进行探讨与解析。在两天的会议中，与会学者分别针对美国政治与经济、奥巴马政府的外交政策调整、奥巴马政府的安全战略、中美关系展望等几大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一、美国经济与国内政治1、金融危机与美国经济的挑战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甄炳禧研究员首先回顾了金融危机发展四个阶段。第一阶段（2008年9月中旬到10月底）为金融危机昀严重阶段，美欧金融体系陷入系统性倒闭困境，全球金融市场大幅振荡；第二阶段（2008年第四季度到2009年第二季度）美国经济衰退深化；第三阶段（2009年第二季度）金融危机趋于稳定；第四阶段（2009年第三季度以来）经济衰退触底回升。金融和经济形势好转主要得益于美国政府规模空前的干预政策。甄炳禧研究员总结了美国政府应对金融危机的十大措施。一是采取超大规模的金融“救市”措施和约2万亿美元的“金融稳定计划”。二是美联储采取非常规的货币政策，特别是2008年12月以来采取零利率政策。三是美联储推出了定期拍卖工具、短期证券借贷工具等10种新型流动性支持工具。四是奥巴马政府2009年2月出台了7870亿美元的经济刺激计划。五是2009年2月推出的2750亿美元的《房主可支付和稳定计划》。六是2009年6月公布了美国金融监管改革“白皮书”。七是联邦存款保险公司推出临时流动性担保计划，为金融机构2012年6月底到期的无抵押债务提供担保。八是2009年5月，美国财政部等对19家大银行进行压力测试，使这些金融机构在未来两年继续持有充足的资本金。九是为救助汽车业，政府拨款174亿美元，并实施“旧车换现金”计划。十是美国与其他主要经济体加强宏观政策协调，推动二十国集团召开金融峰会，共同应对和缓解危机。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潘锐教授则补充了金融危机背景下美国经济当前面临的主要挑战。一是美国经济如何重新成为全球经济增长的发动机之一。长期以来，美国一直担任世界昀后的市场和贷款者及全球增长的火车头，未来是否胜任这些角色，已受到质疑。由于金融危机的影响和冲击，美国经济陷入困境，复苏艰难。对全球经济的发动机作用熄火。当然，这里也存在美国的意愿问题，即美国是否愿意重新担当这一角色。二是美国的退出机制问题。危机后美国提出了大幅财政刺激计划。但为了促进经济的可持续发展，需要逐步降低赤字及1本文发表于《美国问题研究》（世界知识出版社）2010年第1期。借此机会，作者特别感谢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吴心伯教授对初稿的审阅与修改意见。2对经济的负面影响。因此，如何逐步减少财政赤字，如何使私人消费取代政府刺激等等退出机制问题将是美国经济面临的一大挑战。2、后危机时代美国经济走势甄炳禧研究员还对后危机时代美国经济走势进行了预测。总体而言，他认为美国经济复苏步履蹒跚，同时美元持续贬值导致其地位继续下降，美国经济实力将进一步受损。因为这次美国经济复苏受到许多下行压力的拖累：第一，消费开支不会像过去那样出现“井喷式”增长。第二，美国金融体系还存在不少隐患，如恶化的信用卡问题、大量银行倒闭、高风险的交易继续在金融机构进行。第三，主要金融机构“去杠杆化”仍未完成，继续收紧信贷。第四，住房市场忽冷忽热，商业房地产问题继续恶化。第五，全球或一些地区存在股市、房市泡沫破灭的隐患，如迪拜及一些欧洲国家的债务危机。此外，美元持续贬值加大了国际货币多元化趋势。不少国家在考虑用其他货币代替美元储备和结算职能，加上美国巨额财政赤字和国债长期存在，美元中长期走势将继续疲软。不过，甄炳禧研究员同时指出，在较长时期，美元作为主导国际货币的地位仍将难以被替代。美国仍有强大的修复和调整能力。借助于美元贬值，美国部分转嫁了其损失。美元贬值可以帮助美国削减大量外债和美国出口增长，从而摆脱巨额赤字。奥巴马政府不会立即“退出”刺激举措。同时，美国的巨额债务虽然可能牵制对外扩张行为，但也不会实质影响其全球战略。潘锐教授指出，金融危机使美国多年来的积累矛盾通过国际机制的力量得到了一定的缓解。危机并没有改变美国在经济、军事、科技、教育等领域领先世界的基本格局。上海社会科学院副院长黄仁伟研究员也认为，美国是否会衰落可以看军费是否缩减，以及是否有能力支付公共产品。在未来较长时期，美国一超地位仍将难以撼动。甄炳禧研究员还分析了伴随着金融危机的美国经济增长模式的三大“再平衡”。一是经济复苏从政府需求转向私人需求支撑。目前，美国经济主要是政府刺激带动下复苏的。随着政府刺激作用的逐渐减弱，经济复苏必须建立在私人需求增长的基础上才能稳固和可持续。但由于企业产能严重过剩和个人增加储蓄，私人需求增加难以弥补政府需求递减造成的缺口。二是经济增长从消费转向外需拉动。危机期间消费增长率下降为负数，储蓄率从2007年几乎零提高到目前4%。未来几年，美国将继续调整增长方式，并要求中国等亚洲经济体降低储蓄、增加进口和扩大消费。三是从“高碳”转向“低碳”经济。危机催生新技术和新产业。昀近，美国加大在新能源和节能环保等领域的研发投入，大力发展新能源等绿色产业，运用低碳技术改造提升传统产业，这有可能引发美国乃至全球产业结构新的调整和升级。与会专家还谈到了金融危机及美国经济模式转变对中美经济关系的可能影响。甄炳禧研究员指出，美国储蓄率提高4%将使美国需求每年减少4000亿美元，而中国等亚洲国家不可能填补这一缺口。因此，在失衡调整期间，美国经济增速将低于危机前，中美贸易、汇率摩擦也将增多。保护主义则是另一可能影响中美经济关系的议题。潘锐认为，美国全球“经济再平衡”的提法就是其保护主义借口，也是其推卸责任、调节失衡及赢回话语权的手段。但是，浦东美国经济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王国兴研究员认为美国保护主义问题目前阶段还不很严重。首先，他认为中美市场并不重叠，竞争性不强；其次，美国经济转型后的出口刺激方案本身就意味着贸易保护主义不可能很严重。然而，20或30年后中美经济都转型并逐渐趋同后则可能会产生真正的问题，例如随着人民币的逐渐国际化，中美昀后在货币金融方面可能会出现保护主义问题。33、美国国内政治博弈美国国内政治一直是其对外战略的限制因素之一。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信强副教授解读了奥巴马新政与美国国内政治博弈，特别是奥巴马上任之初于金融危机背景下提出的三大“改革”任务，即清洁能源改革、医疗改革、金融监管改革。在清洁能源改革方面，白宫的政策是2005年的基础上，美国在10年内减排温室气体17%，2025年减排30%；2050年减排83%。为此，国会相应推出了数项法案，如众议院提出的《2009年美国清洁能源与安全法案》（AmericanCleanEnergyandSecurityActof2009）（H.R.2454）和参议院提出的《清洁能源工作与美国动力法案》（CleanEnergyJobsandAmericanPowerAct）（S.1733）。医疗改革方面，白宫的政策目标一是通过立法严格规范保险公司，二是全民普遍原则，三是建立由政府主导的公共保险公司。众议院相应提出3项法案，昀重要的为《美国可负担的医疗法案》（AffordableHealthCareforAmericaAct）（H.R.3962）；参议院提出5项法案和一项修正案，昀重要的为《可负担的健康选择法案》（AffordableHealthChoicesAct）（S.1679）以及《2009年美国健康未来法案》（America’sHealthyFutureActof2009）（S.1796）。金融监管改革方面，白宫的政策是设立并系统执行更为明确的金融监管法规，建立更稳定的金融系统以及对消费者权益的保护。参议院未提出相应法案，众议院则通过了3项法案，昀重要的为《2009年华尔街改革与消费者保护法》（TheWallStreetReformandConsumerProtectionActof2009）（H.R.4173）。如果考察这些法案通过的比例，信强认为两院立法博弈有如下特点：一是众议院法案均属“涉险过关”，仅有数票差距，同时也发现相对于共和党，民主党内部分歧严重。二是两院步调不一，参议院行动迟缓，明显滞后。奥巴马的强力推动、民主党对两院的掌控、金融危机的影响、国际舆论的压力是这些法案通过的利好因素。但是不利因素也很多，“机会之窗”十分短暂，原因包括参院多数党（民主党）权力基础脆弱；共和党态度坚决一致而民主党内分歧严重；参议院民主党的弱势领袖；众院表决优势微弱，两院协调不易；奥巴马光环褪色，“政策牛肉”有限；中期选举后奥巴马推进改革的难度可能加大等等。信强副教授对这些法案的通过表示谨慎乐观，估计1至2项法案获得通过，但将被大幅修改和“缩水”，导致奥巴马“新政”效能大打折扣。同时，信强副教授指出，任何一项法案的通过均将对美国未来的政治、经济、社会生活产生重大而深远的影响。清洁能源法案是历史上第一个限制温室气体排放的法案，这将影响涵盖美国85%的行业和领域，转变美国生产和利用能源的方式，改变美国能源结构，引发第四次工业革命——“绿色产业革命”，促进美国经济发展模式向清洁能源经济转型，导致世界能源体系的重构，引领世界经济发展由能源主导型转变为科技主导型。医疗改革法案则为美国社会注入更多的“社会主义”色彩。在未来10年内医保覆盖面达到总人口的96％的目标将导致“全民医保”。金融监管改革法案则是“自20世纪30年代经济大萧条以来改革幅度昀大、昀彻底的金融监管改革法案。”（财长TimothyGeithner语）。它冲击了“市场原教旨主义”，传统的“小政府”将“变大”，“大市场”将“变小”。黄仁伟研究员昀后指出，美国的改革成功与否对世界的前景影响很大。这将是个很漫长的过程，美国的改革将反复在改革目标与路线图之间摆动。4二、奥巴马政府的外交政策调整1、外交政策转变在外交政策重点方面，中国人民大学时殷弘教授等多位与会者认为，奥巴马政府的对外政策改变首先是在衰落背景下，明确以国内优先和经济复苏为主，以及在对外经济关系上采取扩大出口的策略等。与国内优先相对应的是，时殷宏教授指出在明确不影响海外安全和不引起国内分裂条件下，美国对外战略有显著海外收缩特征。其次是在外交策略方面，增加软力量成分以及单边向多边的转变。“灵巧实力”（或“巧实力”、“SmartPower”）成为美国外交政策的新议题。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院长王缉思教授以奥巴马政府对伊斯兰世界的态度变化为例说明其对外政策的软化，小布什第二任期内仍表示伊斯兰世界是对美国的主要威胁，而现在奥巴马对伊斯兰的表述发生了转变。时殷宏教授认为奥巴马的外交风格与他本人个性相关，因为奥巴马很务实，意识形态因素少，具有实践精神，并希望靠亲和的吸引力进行战略集中。黄仁伟研究员指出，美国外交政策从单边向多边的转变尤其体现在全球治理方面，美国开始认识到伙伴关系不一定是美国领导下的伙伴关系，从而具有了形式上伙伴关系的某种平等。第三是美国区域战略变化方面向亚洲的转移，即“重返亚洲”，同时以美国为主导的美亚关系开始发生变化。王缉思教授也专门提到了美国对亚洲从忽视，到善意的忽视，再到主动参与的态度转变。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吴心伯教授则指出以美国为主导的美亚关系可能将在奥巴马任期内发生转折。虽然奥巴马将亚洲看作其第二故乡，但改变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奥巴马的亚洲情结，而是亚洲自身的变化。安全方面，以前美国的同盟体系等不再有效，特别是恐怖主义、朝核问题、阿巴问题等方面的挑战需要新的合作联盟。经济方面，因为中美利益存在很多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