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从何去蛡yi蜂窝,xu虫名,虫飞.───引子“梦里懵腾说年华,莺莺燕燕已天涯。蕉中覆处应无鹿,汉上从来不见花。今古事,古今嗟,西湖流水响琵琶,铜驼烟雨栖芳客,休向江南问故家。”吮吸着手中的花茶,涩涩的带着淡淡的花香,飘散在雨季的夜空。雨,一直在下,一丝丝一缕缕的怅然,无力地滴落下来,吧嗒。月光下,火车的把手闪着寒光,眉头霎时一凉。明晃晃的灯已熄灭,毫无征兆。上铺,仰望,只有浓密的无法淡化开去的黑暗。空调的寒气游丝般渗入毛孔。叶蛡耳上的mp4中传来故乡电台主持人嘶哑讲述的白烂的烂情故事。又突地传来几句广告“给你新天地”。随后在嘈杂的声响中断开,似乎出了服务区。拔下耳机。黑暗中似乎有人翻了个身,接着是平稳的呼吸声。叶蛡在黑暗中中瞪大双眼,有些酸涩。轻轻滑落,坐在松软的椅面上,转向那沉沉的夜幕。落拓的公路上偶尔有汽车驶掠过。柔和温润的灯光洞开四月的雨幕。时移物换,流年暗惜。轰鸣声中火车变得迟缓。栋栋低矮的房屋参差交错。眩晕,雍容的光华中,站牌上古朴的“南昌”渐性渐远,仅仅是一个蒙尘的小牌,便标志着一个城市的存在。更多的,是名字也无从知晓的地方远逝,归于淡漠。叶蛡低下头,地毯的纹路中嵌着几根烟头,如同火花燃尽后的粉尘,骄傲地展示自己的伤口。火车突然摇曳,眼前的景象晃动。抬头,车厢尽头荧光灯的刺痛,让人刹那间想落泪。辗转交织冰凉与心底的燥热。窗外隐隐有波光闪动。叶蛡感到水域的开阔,黑漆漆地见不到尽头。长江。空气中如此熟悉的潮湿的气息。但是,惟有逃避。终于,出现黑压压的树木以及小半块青灰色的天空。星光仿佛也被吞噬了,冥冥沉沉。窗外起伏的黑影滑动着瞬息间渲染开去,带着几分粘稠,几分被颠覆后的无奈。如胶。心地尘封的一隅霎时浮现,不明亮不隐晦也不使人迷茫。那如瀑的长发以及带着黑夜灵性的双眸。杨伊萦。叶蛡叨念着。试图遗忘的岁月无法磨洗,如磐石般越发地菱角丰满,扎得他直想落泪。伊萦伊萦。“迷蝶无踪晓梦沉,寒香沉闭小庭心。欲知湖上春多少,但看楼前柳浅深。愁自遣,酒孤斟。一帘芳景燕同吟。杏花宜带斜阳看,几阵东风晚又阴。”又是那个女子。带着几分粘稠,几分被颠覆后的无奈。永远高昂着头,心底的伤口深深掩埋,嚣张着几分暴戾,最后被自己驯服。叶蛡清楚地看到,她那透明的伤口迷离着继而步于恍惚。最后沉淀无法搅动的尘嚣。伊萦伊萦。她如同,渐行渐远的安城,陌生得如同隔世的梦,连同十四年的岁月葬在自己的心中。孩子的誓言,因为单纯,所以执着。会坐在熏衣草地上,一瓣一瓣剥离野花,直至整个世界一同支离破碎。滚落。破碎。滚落。破碎。伊萦伊萦。连同满手花汁,硬生生地忘却。但不能。“伊萦,你是水使我一片混沌。一如生命最初的脉动。”“呐,是么?”“不过你有时是火,带着几分可以将我融化的温度,冷滟地盛开,灼热而寂寞,将我蜕变为淡漠的陶器。伊萦伊萦。”第一次邂逅伊萦是一次校庆活动演出。古装飞扬,比血还惨白几分。淡兰色的光晕下,纤腰似不胜风重,美若天仙。双足轻点,莹莹一跃,仿佛只剩下一袭羽衣的重量。人们震惊于她的美貌。但,叶蛡清晰地洞察到她那浅浅如同一泓碧水的眸子后孤独冰封的轮廓被守望着,与自己如此的相似。命运,低沉沉压过,无论愿与不愿,都无法抗拒一切无奈,无助,甚至┈┈了无生机。有些人,也曾亲近过别人,但被礼貌地回绝,不被包容,仅仅是一点点装饰。但总有一些相同落寞的人愿意接纳他,彼此温暖。例如,叶蛡。例如,伊萦。舞姿柔和得如同溅落在枝叶上的雨滴明亮又霎时隐入绛紫色的光晕。叶蛡深吸了一口气,窗外驶过一列火车,飞掠的闪光,伴杂着轰鸣声,一张张低垂的僵立的脸,然后是沉寂的卧铺车厢。酷似安妮宝贝笔下:一张张陌生的面庞,有些偶然地邂逅,随即消失,有些停留了很长时间,也消失了。叶蛡悉心打听到她的名字。校园是滋生八卦的沃土,紧接着的谣言,谁喜欢她,谁给她写情书。粗俗而市侩。叶蛡感到一阵恶心,深入骨髓的冷,硬生生挑开他每一根神经,绷至断裂的边缘,再轻轻抽走,叭。班长耿忠民盯着他片刻,奸邪地笑:“呵呵哈哈。装清纯。”许多冷泠的东西,大幅度吸收身糟的热量。叶蛡瞥了他的同学一眼,面无表情地快步冲向卫生间,夹着油腻的水龙头胃一次一次抽紧,如此清晰。叶蛡感到自己的血液如此迟钝,浓重的阴霾哗哗涉过。他张大了嘴,喉头无法发出嘶声。自习课,班长充满嫉妒的一声:“喂,有美女找。”他茫然地侧过脸。她背对着窗户,似在眺望,漆黑的长发倾泻。他徐徐地转耿忠民向眼里充满疑问,希望的气球不断吹胀。“就是你!”咬牙切齿的回答。气球不断填充,几近爆炸。梦游般隐隐听见唏嘘声以及愤瞒:“他们有悄悄话么?”男生干巴巴的苦笑与女生贼兮兮的奸笑。但这庸俗都水雾般淡去。他一步一步踱去,惟恐梦醒时分的煎熬。伊萦轻盈地转身,歪着脸:“你是叶蛡?”“哦。”见他紧张凝固的面孔,少女笑了,轻盈而不失冷冽,双眸浅浅一如冷到极点又美到极点的山涧,递去一张纸:“恭喜恭喜,考上校文学社。”简洁明了。转身离开,叶蛡清晰地嗅见她发丛中甘凉的熏衣草香。默立着凝视她溶入人流,消散。没有那些被肢解﹑组装无数次的烂熟的情节。叶蛡发现自己的脸灼热地燃烧。我渴望/渴望/沾染上那熏衣草香/继而熔化/只要让我再看一次/那双眼睛。定格的少年带着心头的於肿,一股莫名的失落喷薄而出。我们同样孤寂,你在黑暗中品尝它,我却渴望摆脱它。你的生活是一点一点卸去刺目的绚烂,中和几许淡莫的理性。夕照隐忍地融入大地,万物浇灌上炽热的铁水刹那芳华,继而沉沦。“叉燕拢云睡起时,阁墙拆得杏花枝。青春半面妆如画,细雨三更花又飞。轻爱别,旧相知。断肠青竹几斜晖。断红一任风吹起,节习空时不点衣。”文学社。散会时早已放学。伊萦回眸凝视叶蛡一眼,浅浅的一瞥,便忽略了所有的言语,过来。他微微一愕,继而跟上。清越的月光下,远处蝉鸣一声声。风起,云落,溅开一地飞舞的水珠。苦。涩。苦涩。在喉头无法化开。几近碎裂在爱与痛的边缘。过去的一年零七个月那么遥远,却又如此真切。寒森森,湿淋淋,渗入皮肤下奔涌的血脉,利刃般割向钝痛的心,血粼粼,却看不见伤口。叶蛡只觉困顿,好想休息。摇了摇头,起身去泡速溶咖啡。窗外低矮的青丘流水般激烈绽开旋涡的弧度,游移震颤。说不出的阴冷的气息,扩散。“安妮宝贝好有趣。”“她会在破碎的心房上妖娆地撑开。”“有人说她是水中泛着婴儿蓝的鸢尾。”“她笔下放纵的那个女子,丝丝海藻气息,袅袅烟雾。迷茫神游。”“盛开,再急剧枯萎。”叶蛡凝神地盯着她,半响:“你想说什么?”“我们都是坠入深海的鱼。”淬炼的嘶鸣。是的,被迫坠入深海无助的鱼;粘稠甜腻的东西覆盖住空洞得只剩下喘息的鱼;沉重得不可知晓是否有溃烂的创口的鱼;挣扎着企图逃避身上的重负的鱼;越发地感到痛苦成了一种奢望的鱼。身后,学校的花园,樱花纯如雪,艳如火,铺开了一地。枝头劲猛的风一吹,漫天芊芊四散开去,最终逃脱不了重力的束缚,急促绪乱地一愕,斜斜地搁置在某一点,仰望浅浅如她双眸的天空。又蓦地摇曳落下。雨,哗哗地下,黄昏时分迟暮的泪,弄皱了樱花。一下一下,错落的花瓣在泥土与石缝中蜷缩,一下一下,玩弄得迅速瞧见它的衰老。褐色的伤口荡漾着倦懒无力的情怀,似陷入一场潮汐涌动恬静的梦。杨伊萦玉指虚探,替他拂去眉头的露水,微微一颤。伊萦轻柔地告诉他,夕阳西下,她渴望找一条路逃避。她无视身后青苍的抱暮之竹,无视镀上黄金妆的樱花树,只有逃避,无法停下,只有瞬间的落寞。她说她很喜欢竹,雨后的竹子淡得如同秋天的最后一抹绿色,但依然泛着琉璃般的色泽,温润得好似凝结的胶﹑沉重的茧,倒映不出一丝倩影。邦!头顶的钝痛惊醒了叶蛡。是卧铺油腻的桌子。叶蛡大口大口地喝着冰凉的咖啡,轻轻地揉着眩晕的额头。冰凉的液体呆滞地蔓延向内脏。那个女子,淡淡地散发熏衣草若有若无的清香,淡得几近褪色,又浓郁地疯狂渲染开去,扭曲破碎。哪怕最柔软的丝帛轻触,也会牵动伤口。错落抵制断裂的疼痛,却苦苦僵持,握紧渴求哪怕瞬间的缓和,但触手处只是虚空。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气息﹑她的笑意,却一直无法摸清她体内那个叫做灵魂娇小的酷似炙热焰头阴冷不化冰晶的东西。超脱而又遥不可及。“曾经我们相识,相伴同行,注定离别,所以,永别,你不再认识我,我亦没见过你。”伊萦最后的话,“我们没有必要重逢。蛡,其实也读xu,虫飞。你会离开安城,永不回来,因为这儿没有太多留恋,而我……再见。”原来一切一切只是空白。为何抓紧不放?绛紫色的太阳生起,长夜终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