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民居庭院空间的生态文化内涵及在现代城市住宅中的重建

中国传统民居庭院空间的生态文化内涵及在现代城市住宅中的重建张慧王丽洁赵秀萍（河北工业大学建筑与艺术设计学院天津300132）（基金项目：河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承德地区文明生态村建设中传统居住文化传承研究”（项目号：Z200604008）；2006年河北省教育厅自然科学指导项目“承德地区城市住宅地域特色营造策略研究”（项目号：Z2006308））摘要：我国地域辽阔，但在居住形态上都脱离不了“院”的干系，基本上都可以概括为“合院式”民居。文章以中国传统哲学为背景，在简要梳理传统民居庭院空间的生态哲理基础上，对传统民居庭院空间的生态文化内涵进行了详细阐释。同时，文章分析了传统庭院空间在现代城市住宅中重建的原因、重建中存在的问题，并指出在现代高密度的城市住宅中，空中庭院是对传统庭院空间的创造性运用和发展，必将成为未来城市居住建筑的主流。关键词：庭院，生态哲理，生态文化内涵，空中庭院我国地域辽阔，南北的气候条件及地理环境差异极大，却在居住形态上都脱离不了“院”的干系，基本上都可以概括为“合院式”民居。如北京的四合院，四川的“四水归堂”，云南的“一颗印”，新疆“阿以旺”等等，都有“庭院”空间的存在，甚至作为核心，只是庭院的大小与多少不同而已。庭院的产生是随着家庭的产生而出现的，主要是由于防卫功能的需要。出于防卫的考虑，建筑发展初期世界各地都出现了以庭院组织建筑空间的布局方式，但他们大部分随着防卫功能的减弱而放弃了这种布局方式，而中国传统建筑始终采取以庭院为核心的内向性布局，几千年来延袭发展，恒永不变。庭院空间得到如此广泛的器重，显然绝不仅仅只在于它能解决采光通风和具有防卫功能，而是蕴含着我国特有的传统风俗和更深的文化底蕴。我国具有五千多年的文化传统，这个传统的形成和发展自始至终都有一个完整而严密的哲学体系作为指导，而中国传统哲学的一个很大的特点却又是哲学观念和生态观念的有机联系和统一。中国建筑文化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传统院落空间就是传统文化的一个巨大载体，其中蕴含着丰富的生态思想，这也是其在中国民居文化中占据重要地位的主要原因。在现代城市生活中，尽管基本生存要求和环境形态发生了变化，但功能与环境的相关关系依然保持稳定；尽管建筑价值观念发生了变化，但产生空间原型的传统宇宙空间观依然沉淀于民族审美的深层。所以研究庭院的生态文化内涵并提取出它作为空间原型，对现代庭院的研究与设计有指导意义。一、中国传统民居庭院空间的生态哲理概述中国古代哲学强调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人与自然的有机联系。天人同构，把自然界看作是一个大天地，而人是一个小天地，天，地，人之间是一个有机循环和有新陈代谢的整体系统。“天人合一”就是对这种哲学思想的高度概括。这里“天”是无所不包括的自然，是客体；“人”是与天地共生的人，是主体。天人合一是主体融入客体，形成二者的根本统一。中国传统的生命观、气论和阴阳观是中国传统哲学的重要范畴，也是“天人合一”哲学观念的重要理论基础，突现了中国传统的生态哲学思想，也是影响中国传统民居庭院空间存在和发展的思想核心。1.“生”的理念关于“生”，《说文》解释道：“生，进也，象草木生出土上。”。在古汉语中，“生”主要用于表达“生长”、“产生”、“生育”等一系列与生命密切相关的概念。在中国古代，先民们在认识上经历了从崇拜生命到重视感性生命，再到哲学中抽绎出一种生命精神作为宇宙本质的过程，说明了古代中国人对生命认识的不断深化，突现了古代中国人的唯生思想，即万物都是一种生命存在，是一种活泼泼的存在物，而生命之间存Cityup.org城市规划与交通网www.cityup.org城市规划与交通网城市规划国际年会官方信息发布网58933632；[e-mail]在着旁通互贯的联系，由此构成一个生命整体。《周易·系辞传》曰：“生生之谓易”，“天地之大德曰生”，这两句话可以说是中国人生命精神的集中概括，天地以生物为本，天地的根本精神就是不断化生生命，创造生命是宇宙最崇高的德操。万物唯生，而人必贵生。对生命的尊重孕育了中国传统的生态思想。在《周易》中就包含大量以“生”为核心的生态思想。如《周易·说卦传》云：“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雷以动之，风以散之，雨以润之，日以晅之，艮以止之，兑以说之，乾以君之，坤以藏之”等等。这些叙述道出了以周易学术概念形成的自然生态运行模式。2.有气则生“气”是传统哲理中重要的范畴之一。《老子·四十二章》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说文》云：“冲，涌摇也。”“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就是阴阳二气涌摇融和而为“三”，以生万物的意思。这是中国哲学史上第一次明确提出以“气”为化生万物的元素的思想。《管子·心术》云：“其细无内”，“其外无大”把气视为天地万物的最基本构成单位，充盈天地。《庄子·知北游》提出“通天下一气耳”的命题。认为人之生是气之聚，万物都是一气的变化。同时，“气”与生命有很大的关系：人身内之气保持生机和力量，使身心得以持续稳定，大地之气维持万物生长和代谢。《管子·枢言》云：“有气则生，无气则死，生者以其气。”把生与气联系起来。再如《庄子·外篇》云：“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人之生，气之聚也；气聚则生，气散则死”等。“气”也是中国风水理论之精髓。“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之不散，行之使之有止，故谓之风水”，“葬者，乘生气也。”（《葬经》）风水是以乘生气为主。至于“生气”高垦权、高视明《葬经注疏》曰：“经着春风吹拂后的花木，自不期然而然的有欣欣向荣之概——这便是所谓生气。”①其实就是追求自然界的生机勃勃。此外，在历代哲人的理论观念中，“气”的内涵与外延不断被发展而变得非常宽泛。用现代的观念来看，“气”似量子场中的场，将气场外延也可成为心理场。传统哲学认为天地间万物交互感应都是“气”的作用。3、阴阳相济与“气”同步，阴阳也是传统哲学最核心的范畴之一，中国古代哲学认为大自然的生命在于阴阳的结合，阴阳是宇宙间最基本的两种力量。它是深层次的关于物质世界结构的最终原理。《老子》曰：“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肯定了阴阳是万物所普遍具有的属性。《庄子·庚桑楚》曰：“寇莫大于阴阳，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庄子·田子方》曰“至阴肃肃，至阳赫赫。肃肃出乎天，赫赫发乎地，两者交通成和，而物生焉”。明确提出了万物是阴阳相互作用的结果。《周易·系辞传》提出“一阴一阳之谓道”，把阴阳推崇为宇宙间的根本规律和最高原则，视阴阳为万事万物普遍存在的对立统一关系和属性。如日月、天地、寒暑、刚柔、上下、外内、明暗男女、君臣、尊卑、生死等等，从自然界万事万物到人类社会都有阴阳的存在关系。万物的生化，以至人类社会的和睦演进，都在相反相成的作用中实现，“刚柔相摩，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知大始，坤作成物”，②“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③。与此同时，观照于事物的无限层次和相互转化，阴阳被认为也包含在每一事物的内部，阴阳中复有阴阳，并随时空运动而变化。由于阴阳的对立统一作用，宇宙万物在各层次上都处在“生生不息”的永恒变动之中。二、传统民居庭院空间的生态文化内涵中国传统庭院的主要形式是由房屋和墙围绕着院子，这里有天空，常点缀以树木花卉。大户人家还会叠石理水，曲径通幽地把院落扩大为私家园林。房屋向着庭院的一面以大面积门窗隔扇实现开敞，并且是装饰处理的重点。下面对其生态文化内涵进行分析。1.阴阳相济的布局理念：Cityup.org城市规划与交通网www.cityup.org城市规划与交通网城市规划国际年会官方信息发布网58933632；[e-mail]古人对居住环境认为：“夫宅者，乃是阴阳之枢纽，……是以阳不独王，以阴为得；阴不独王，以阳为得。……凡之阳宅即有阳气抱阴，阴宅即有阴气抱阳。……阴阳往来，即合天道自然……。”（《黄帝宅经》）在这种阴阳合成的观点下，中国民居从南到北塑造了以院落为中心和单元的基本平面格局，即建筑空间外为阳，内为阴，高为阳，平为阴，庭院可视为阴中之阳，阳下之阴。即屋宇为阳——实而院落为阴——虚。庭院和房屋的空间区别作用于建筑组合，不失为一种使阴阳相和的巧妙抉择。这种阴阳相成虚实相间的院落序列空间，在密集的居住状态下较好地协调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当然，由于我国地域辽阔，南北的气候条件及地理环境差异极大，北方地区住宅主要考虑御寒和争取日照，这里的建筑间距较大，庭院面积也大。南方地区则主要应考虑遮阳、避雨、散热、通风和防潮等问题，为了遮阳，建筑物力求靠拢以获得尽可能大的阴影区，庭院空间也小。因此，我国从北到南，庭院空间呈现逐渐变小的趋势，到了华南则仅为小小的天井。但不管南方、北方，在建筑群体布局中都体现了阴阳相和的思想（图1）。图1我国不同区域庭院空间比较（引自彭一刚《传统村镇聚落景观分析》）2.纳气通风庭院是建筑的通风口，是气流聚散的会合处，院落空间和室内过厅穿堂等联在一起形成一个较大的气流网络，使住宅内气流畅通，较好的解决住宅通风问题。如苏州在堂屋后最小的天井名为“蟹眼天井”④，以及连接九个院落的“备弄”，起着良好的拔风排风的作用。庭院也是沟通天地阴阳之气的气场中心。院落承接阳光雨露、日月精华、纳气通风，以具有“藏风聚气，通天接地”的功能。在所谓“风水”观念上，庭院又被看作“气口”，“居”不在大，有“庭”则灵。中国民居的院落非常重视其大小与屋宇的比例，建筑不宜建造得过分高大，而是“适形而止”。董仲舒说：“高台多阳，广室多阴，远天地之和也，故圣人弗为，适中而已矣”⑤。风水阳宅理论以“气”为主要宗旨，肯定建筑体量同自然环境中的山川以至高大的植物一样，都可以因为它们的体积、形态、质量和位置影响其间自然生气的运行，作用于生气的虚实聚散，影响人的生命。庭院和房屋的关系可以构成一个小的风水结构，突出“便生”、“适形”的房屋布局同“天地之大德曰生”一致的意向，亦考虑建筑环境本身的内气外气关系。实质就是追求人身的小宇宙之“气”与周围环境的大自然宇宙之“气”相协调、统一，以保证人的生理健康和心理平和。4.观“生意”以庭院作为人同外部自然世界接近的场所，人们从这里体察自然现象同生命化育的关系，作为一种精神需要确定了它在建筑布局中的地位。人们在庭院中可以感受花开花落，鸟飞鱼跃，日升月沉，乃至僵石枯树，一切无不有生气荡乎其间，一切都充溢着活泼的生命，人们在观万物之“生意”的同时，得到了审美的愉悦，并自然而然地领悟到万物背后流淌着的宇宙生命信息，把人的生命也融入了天地自然这一大生命世界。明代归有光（项脊轩志）中有一段动人的文字描述其家居庭园环境：“……余稍为修葺，使不上漏。前辟四窗，坦墙周庭，以当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杂植兰竹木于庭。旧时栏遁亦遂增胜。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而庭阶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班驳，风移影动，姗姗可爱……”⑥廖廖数语勾画出了一幅庭院内生机盎然而富有诗意的画面，是一幅庭园生态与生活和大自然交融的典型写照。5.“天人合一”的建筑时空观Cityup.org城市规划与交通网www.cityup.org城市规划与交通网城市规划国际年会官方信息发布网58933632；[e-mail]基于“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中国建筑艺术的理性思维所关注的问题，主要在于如何通过建筑实现和表达人类同大自然的密切关系，以及对自然之道的依从与崇敬。中国建筑文化，令人深为感动地体现出“宇宙即是建筑、建筑即是宇宙”的恢宏、深邃的时空意识。从自然宇宙角度看，天地是一所庇护人生其大无比的“大房子”，所谓“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为宙”（《尸子》）；从人工建筑角度看，建筑象法宇宙，“天地入吾庐”也。中国建筑文化的时空意识，是一种自古就有的、人与自然相亲和的建筑“有机”论。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云“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吾强为之名曰大。大约曰逝，逝曰远、远曰返。”中国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