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明珠渠散文范例示例悠悠明珠渠散文范文示例明珠渠,这个看上去名字十分阔气的水渠,其实是我老家的一条普通的水渠。起初,我们并不知道它还有这样一个好听的名字,村里人都习惯称这条渠为“大堰”。后来,我在一张很早的《柞水县行政区划地图》上,无意中看到了官方把这条水渠标注为“明珠渠”。我猜测,很有可能是这条水渠经过了一个叫“夜珠坪村”的地方,由此而得名吧。明珠渠具体开凿的年代已无从考证,但《柞水县志》里有这样的记载:“在明清两代就曾引乾佑河水灌溉”。这里记述的引水灌溉,指的就是我老家所在地下梁镇,也正是明珠渠引乾佑河水入口的地方。听老人们讲,这条水渠曾历经过多次的加固和维修。其中,最大的一次修护工程是在上世纪60年代初。为了响应国家兴修水利的伟大号召,当地政府几乎动用了全乡的劳动力。有一段最险的地方是水渠要经过几十米高的悬崖,而且全靠人工一锤一钎去开凿。我的一位爷爷辈的亲戚,就是在参加修建明珠渠的时候,被滚落的山石砸伤了腿,最后落得终身残疾。可以想象,在当时物质匮乏,又要大干快上的年月,父辈们是怎样的一种战天斗地的豪迈激情!其实,要与当时全县组织的劈山开路、改河造田等“万人大会战”相比,建造明珠渠的工程也算不上浩大与宏伟。该渠由西向东弯弯曲曲全程不到20公里,途经红卫、红星、明星、夜珠坪等十几个村庄。也正因为如此,这条名不见经传的水渠既不能与河南林州的红旗渠齐名,更不能与成都的都江堰媲美。但在那个远去的岁月里,明珠渠同样承载和见证了一段不同寻常的历史。而更重要的是这条渠,曾经影响和改变了家乡几代人的生产生活,在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也留下了许多美好与快乐的记忆。位于秦岭深处的柞水县,历史上以盛产核桃、板栗、木耳、中药材等土特产远近闻名,其中板栗在清代还作为敬奉朝廷的贡品。在地理位置上,包括我老家村子在内的十几个村庄大都位于公路沿线,南北跨度相对较大,河川地势平坦,土地肥沃,又与县城紧紧相连。拿现在的话来套,就是区位优势比较明显。兴建明珠渠,当初唯一的目的就是用于农业灌溉。60年代以前,明珠渠担负着上下游几千亩良田灌溉的重任,农民种植的小麦和玉米年年都是大丰收。由于水资源比较丰富,当时还种植有稻谷,还有养鱼、养鸭的。我们大队年年都是超额完成为国家缴纳公粮的任务,而且粮食的品质也非常好,在等级验收时大多都被评定为“一等”。那个时候,我父亲还担任生产队的保管员多年,主要负责集体粮食和其它农用物资的收储与管护。每次到县上粮站为生产队缴纳公粮时,父亲都会双手捧出自己生产队打的粮食在众人面前到处炫耀,那个高兴劲儿和得意的神情,就像中了国际大奖似的。因此,生产队还曾被省上命名为“大寨式的生产队”,村的名字也由旧时的“詹家湾村”改为“红卫村”。直到今天,每当说起当年这段历史,上了岁数的村民们还是津津乐道,并常常以此为傲。特别是三年困难时期,我们还没曾听说老家有饿死人的。这里,除了有大自然的无私馈赠和父辈们的勤劳外,更多的还是应归功于明珠渠的慷慨滋养。随着社会与科技的发展进步,到了70年代中期,人们想到了用水发电。经过几年的奋斗和努力,乡政府在明珠渠下游的出水口处修建了一座水力发电站。当村民们颤抖着手欣喜地拉下开关绳的那一刻,电灯泡瞬间点亮了千家万户,也照亮了整个小山村。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的家乡终于结束了祖祖辈辈靠煤油灯照明的历史。这个深藏在秦岭大山里的小村庄,也从此向现代文明迈出了一大步。记得当时,我正上小学。每到冬天,由于教室光线昏暗,学生们只好在外面靠着墙角借助晨光进行早读课,常常是冻得我们直打哆嗦,甚至是鼻青脸肿。晚上在煤油灯下写字做作业,鼻孔和眼睛常常被油烟熏得乌黑。自从有了电灯,我们就可以舒适地坐在教室里摇头晃脑地背诵课文了。刹那间,我不仅感觉眼前的文字变得清晰了,心里也更加亮堂和温暖了许多。大概从我记事起,明珠渠的水就在我家门口日夜不停息的流淌着。每到夜晚,我们都是伴着“哗哗”的水声进入了梦乡。若站在山顶俯瞰整个村庄,明珠渠穿村而过,就像一条银色的绸带,舒卷而又飘逸。零星分布的小村庄,犹如十几颗璀璨的明珠点缀其间。一渠两岸,杨柳依依,瓜果飘香,麦浪翻滚,构成了一幅和谐自然的美丽图画。早些时候,人们并不知道污染为何物,加之明珠渠的水又取自发源于秦岭南麓的乾佑河。平日里,渠水波光粼粼,鱼儿翔游,清澈见底,可供村民们直接饮用。每到夏天,水渠里就成了孩子们狂欢的乐园。一些还不知道害羞的半大男孩子,随时就脱掉背心短裤,光着屁股“扑通”一声就跳进渠里,玩起了打水仗。嬉戏打闹声,不时引来村里一群大人在岸边观战助阵。任凭水花溅湿了衣服也不愿走开,看了热闹最后还要评出个谁胜谁负来。遇有严厉的家长,担心自己的孩子会被水冲走,就随手折根柳树条,一边吆喝一边追赶,催促他们快些上岸。可这些顽皮的娃娃正玩得起劲儿,哪能顾上父母装模作样的训斥。有胆子大的还和父母玩起了“捉迷藏”,直接一头扎进水里开始炫耀自己的“憋气功”,吓得他爸他妈大声直呼“小祖宗”!说真的,我现在的这点水性和游泳基础,主要还是得益于当初在明珠渠里“泡”出来的。记得有一次,我母亲在渠里挑水时,不小心水桶掉进了渠里。母亲急忙喊我,我飞快跑过来,沿渠岸边追边脱衣服,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毫不费力地就把水桶打捞了上来。这一刻,我突然有了一种小小的成就感。还有一幅画面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就是每天一到吃饭的钟点,村里的男女老少都会端着饭碗,齐刷刷地蹲在水渠两边,一边吃饭,一边拉家常。有的吃完第一碗,随便就近又去别人家再盛一碗,好像别人家的饭总比自家的饭要香一些。其实那个年代,农村生活水平也都差不多,也没有什么特别好吃的,无非是张家的饭稠一点,李家的饭稀一些。但这种淳朴友善、孝亲敬贤、好客大方的民情乡风,却代代相传,影响久远。当初升的太阳洒满这个偏僻的小山村,炊烟袅袅升起,渠水哗哗流淌,水面闪闪银光,鸟儿的欢唱和乡亲们的笑语传遍了乡村的每个角落。80年代中期,我应征入伍便离开了家乡。从部队转业后,我就留在了外地工作。期间,我也多次回乡探亲。明珠渠虽说依然如故,但渠里的水已经是变得浑浊不堪了,而且也只剩下了半渠的水。渠边更少了人影和欢闹,乡亲们吃水要去比较远的山沟小溪里去挑。随着西部大开发进军号角的奏响,秦岭终南山隧道不久也已全面贯通(号称亚洲第一长公路隧道),西康(西安——安康)铁路、西康高速相继建成通车。山村里一下子欢腾起来了,到处一派繁忙景象。看到父辈们曾经赖以生存的土地已逐渐盖满了座座高楼,火车站、变电所、高速公路将原来的村庄院落分割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方格,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在我眼前突然变得陌生和模糊起来。由于有限的土地被开发,国家电网也已经全覆盖,昔日的农民也住进了高楼,吃上了自来水,一夜之间变成了居民,明珠渠到此也就完成了她的历史使命。一次,我偶然听说有人计划要把明珠渠保护性地开发利用起来。得到这个消息,我的内心多少有了一丝慰藉与感动。突然有一天,当我再次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呈现在我眼前的却是另外一幅景象。那天,我驾车下高速出县城,有意沿着山边新修的一条公路行驶,希望能够看到昔日的明珠渠。可一路下来,明珠渠的上游段已完全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崭新的居民楼。进了村,我在家门口停稳车,便急忙回头寻找明珠渠的影子。当我疾步来到渠边,看到村里的这段水渠还在。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渠水已经干涸,渠底也堆积起了厚厚的泥沙,渠体亦是千疮百孔。有一户村民还很有创意,竟把楼房建在了水渠的上面。问起我母亲明珠渠下游的状况时,老人也只是一声叹息和摇头:哎——早都没了!沧海桑田,逝者如斯。明珠渠虽已风光不再,蜿蜒十几公里的巨龙只剩下眼前这几百米的残垣断壁,就像一位伟大的母亲,她用甘甜的乳汁把自己的儿孙们养育成人,并倾尽了一生的所有。夜深人静,独自漫步渠边。走在故乡这片熟悉的土地上,眺望远处万家灯火,浓浓的乡愁顿时装满心头。一阵山风掠过,吹打渠边“呜呜”作响,仿佛明珠渠发出了低沉而又悲悯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