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电厂污染调查 记者兵分四路体验居民生活

深圳电厂污染调查记者兵分四路体验居民生活金羊网2009-07-3109:39:28发电厂周围的植物叶面遍布小孔，居民们说是“油污雨”腐蚀的结果。居民楼附近的大鹏福华德发电厂排放出浓浓的烟雾。上世纪70年代生人者，多数还记得那篇小学课文：有了电，真方便，电的用处说不完！然而时代进入到21世纪，身处发展中国家的我们，也早已不局限于满足生活有电的优越感。而生活在电厂周边的居民们，则更是从生活质量角度考虑，越发感觉附近燃烧重油电厂带来的污染和危害。生产噪音，浓烟污染，甚至烟囱中飘散“油污雨”……本报结合陆续接到的南山、龙岗、宝安等区域电厂的相关污染投诉，日前兵分四路，展开了深圳大鹏福华德、南山热电、平湖钰湖、观澜宝昌等四大电厂现状调查，体验了电厂附近居民们的生活现状。据悉，日前深圳四名市领导已经对福华德电厂分别进行了批示，相关应对方案已在紧急研究中。①大鹏福华德电厂：油污雨下的无奈生活一眼望过去是青山，青山上是蓝天，蓝天中是白云，白云下是大海———这已是本世纪之前，大鹏水头居民小组和龙岐居民小组，6000余居民内心遗留的生活图景。上世纪90年代初，不少村民看到有关单位的工作人员，到村旁山脚前的土地上用仪器测量着什么，他们并不知道，一座总装机容量近60万千瓦的重油发电厂，6年后便在这个滨海小村旁拔地而起。庞大的发电机房，高耸入云的烟囱，轰鸣的噪音，阻断了往返青山的小路，遮蔽了蓝天白云的背景，搅乱了世外桃源的安宁。油污雨让潮人不敢解衣露胸肌如果电厂带给附近居民的仅仅是生活中的不安宁，那倒也罢。居民们望着那烟囱中时而乌黑、时而黄绿、源源而出的浓烟，心里总在担心什么。说浓烟污染对生活质量构成影响吧，但又没有确凿证据，只是偶尔会闻到浓烟中刺鼻的气味。但谁又能留住气味，把它当做证据呢？直到2002年后，电厂烟囱中几次飘出猝不及防的“油污雨”，终于让居民们可以“污染取证”。经过取证，百余张相片显示村庄房屋、汽车、田地的蔬菜、水果等外表上，均遍布黑色污点。加之污染引发的相关急性病症等，当地居民统计，电厂一次大面积的“油污雨”，造成损失过百万元。突发“油污雨”污染，甚至使被村里年轻人誉为“潮人”的温先生改变了“靓仔穿衣习惯”———身材高挑、满身肌肉的他，平日喜欢包一块头巾，紧身的花格衣服总是松开大部分纽扣，以展示锻炼过的腹肌和胸肌。然而，有一次电厂烟囱突飘“油污雨”时，他正开摩托在村里小路上兜风———“先是一滴油污飞进我的眼睛”，温先生说眼睛痛得流泪，但感觉污点扑面而来，没办法，他只好一手捂眼，一手开摩托赶回家中。等到了屋里洗干净眼睛，再看身上，温先生更是痛恨不已———除了上衣上遍布黑点外，连他解开纽扣裸露出的胸腹肌部分，也遍布油污。从此，温先生在村里路过看到对面电厂时，总会不由自主扣上上衣上面的几个纽扣。居民区四处可见“污染痕迹”水头居民小组和龙岐居民小组，同属龙岗大鹏街道水头社区，两辖区6000余居民怨声载道矛头齐指的正是福华德电厂，即深圳福华德电力有限公司。7月14日接近中午时分，记者在该电厂外看到三根高耸的烟囱：其中标号6的烟囱正冒着黑烟，标号4的烟囱冒着黄烟，标号8的烟囱冒出的烟呈淡白色，不仔细分辨，看不出有烟。水头居民小组组长陈先生现场介绍，6号烟囱冒黑烟，是因为尽管其机组已经“油改气”，但其不烧天然气，仍烧重油，因此污染最重。4号烟囱的机组还未进行“油改气”，依旧烧重油，因此冒烟呈黄色，和重油中含硫化物有关。8号烟囱的机组因为进行了“油改气”，并且依规烧天然气，因此看不到其污染。福华德电厂门口挂着一块牌，写有“深圳市国控重点污染源”，落款单位及日期为：深圳市环保局，2007年8月1日。在电厂门口，已经明显能闻到居民诉称的刺鼻气味。那边是电厂，这边是居民区。中间隔着的是一片野地、一个池塘和被机器轰鸣的空间。“就这么近，200米都不到！”在水头居民小组组长陈先生的指引下，记者看到该居民小组路面上遍布黄色污点，似腐蚀后的锈迹。陈先生解释，它们都是电厂烟囱飘过来的硫化物，先是黑点，时间长了，或被雨水一冲，就变成了黄色的，擦都擦不掉。水头村南区1号，是距离福华德电厂较近住户之一。其除了地面同样存在黄色锈状腐蚀痕迹外，入户大铁门、院内不锈钢衣架等，也有相同锈迹。该住户门口停泊车牌开头为粤BFH的汽车前盖，遍布黑黄色污点，现场用布也无法擦掉。车主称，其也是电厂污染的结果。如果细心和耐心观察，走遍水头居民小组，会发现攀爬在居民墙上的藤蔓，或长在空地的花草、灌木丛等，它们的叶面多数遍布了直径1、2毫米的孔。这些叶孔不似虫咬痕迹，倒像火点烧透留下的焦灼痕迹。居民们说，它们都是电厂飘“油污雨”时，油污中硫化物腐蚀的结果。街道每年垫付20万污染补偿一只白色大鸟展开双翅，从电厂烟囱黑烟中穿过。这是采访当日，记者看到的惊奇一幕。然而当地居民对此并不是惊奇，而是无奈。居民们的解释是：我们这里是生态保护区，每月可享受500元的生态补偿金，有稀奇飞鸟不足为奇。居民无奈的是，他们多为本地世居客家人，担心祖辈留下的好山好水好风景，被电厂长期的污染破坏。提到生态补偿，联想到“污染补偿”，居民们就一肚子气。其实“污染补偿”早在2003年，就由当地居民向福华德电厂提出过。水头居委会陈副主任和水头居民小组陈组长一同回忆：那年电厂烟囱飘出的“油污雨”，使得居民楼房、车辆、果蔬等受损严重。后经大鹏街道、社区等调解，最后协议福华德电厂对居民果树、蔬菜、衣服等赔偿100余万元；而以后每年给水头居民小组进行20万元的“污染补偿”。“但‘污染补偿’对方从未履行过！”两人透露，从2004年至2009年当地每年20万元的“污染补偿”，全是由街道办垫付的。“迫不得已！上月街道办又先后垫付了两个30万元！”大鹏街道办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员说，今年6月，因福华德电厂一台机组停机一周后再次启动，导致产生的带油灰尘，先后于当月8日和23日，飘到几百米外的两居民小组内，引爆居民情绪，街道办担心“不稳定因素升级”，分别垫付了水头居民小组和龙岐居民小组各30万元“一次性补偿金”。记者调查，当地街道的垫付远远不止于此———据大鹏街道办今年6月底相关情况汇报中原话显示：“近年来街道已经垫付了近210万元补偿费……”为早日解决相关问题，日前大鹏街道办将一份《福华德电厂污染问题再成不稳定因素基层盼尽早解决》的情况报告，上交到了深圳市委办公厅。四常委批示电厂污染问题7月9日，大鹏街道办收到市委办公厅信息处的回复文件，上面列出了4位市领导的专门批示。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许勤批示：“请市环保局、龙岗区高度重视，采取针对性措施。”市委常委、秘书长戴北方批示：“建议市环保局能现场调研，及时提出整改处置意见，报市政府决策。”市委常委、副市长吕锐锋批示：“福华德电厂还是应该‘油改气’，建议市发改局千方百计增加气源。”市委常委、副市长陈应春批示：“请贸工局了解情况，该电厂的改造应彻底解决油气混用，在电力形势不紧张的情况下一般应不允许。”针对几位市领导的批示，电力业内人士指出，陈应春的批示一针见血：在电力形势不紧张的情况下，一般应不允许那些油气混用的电厂生产发电。这个批示，正是结合国家政策法规和当前经济背景的专业提法。2007年经国务院同意的发展改革委、环保总局、电监会、能源办《节能发电调度办法（试行）》的“机组发电序位表”显示：燃油发电机组排在第7位，也是最后一位，而天然气发电机组则比其靠前两位。此机组发电排序的序位表，正是节能发电调度的主要依据，其是以节能、环保为目标，通过对各类发电机组按能耗和污染物排放水平确定的排序。因此，当时国家发展改革委即初步估计，实行新的发电调度规则后，节能环保的高效机组利用率将明显提高，而燃油机组将难以上网发电。然而本报记者通过对深圳大鹏福华德、南山热电、平湖钰湖、观澜宝昌等4大电厂调查，得到的事实：《节能发电调度办法（试行）》颁布近两年过去了，但深圳相关电厂的燃油机组仍“如火如荼”，对周边居民及环境持续污染着。再结合金融海啸背景看，2009年6月份之前，深圳用电量同比一直处于负增长状态，即副市长陈应春所称的“电力形势不紧张的情况”，但为何福华德等电厂仍在启用燃油机组，甚至引发严重污染事件？据调查，其实福华德电厂2007年已经完成“油改气”工程建设，本已经可以利用大鹏LNG接收站的气源，但为何又发生了今年6月的两次“飘油”事件？据大鹏街道办分析，由于受到国际金融危机影响，电力需求下降，加上气源严重不足，发电指标下降，导致该厂“油气混烧”，烟尘排放依然严重。②南山热电厂：供气用气机制应该理顺近日，记者走访了南山热电厂附近的居民，从了解的情况看，南山热电厂由于本身开工不足，吹灰和黑烟的现象已经明显好转。而采访当日下午，南山热电并未开工，天空可见蓝天白云，也没有异味。南山热电厂现有4个机组，其中2个在工作。据该片区“环保大使”敖建南说，因为历史遗留问题，南山热电厂并不是南方电网的供电厂，而是属于调峰电厂，非遇上深圳用电高峰或是特殊时期，该电厂也不用常年开工。由于还是有一部分的能源依然要依靠重油，所以黑烟现象依然存在，但金融海啸使得南山很多工厂停工，热电厂因此开工不足，冒黑烟的日子自然就减少了。另外，因为新锅炉刚刚使用的需要，令附近居民最反感的吹灰，今年只进行过一次。加上吹灰过程能够用冷却水洗的办法代替，所以今年以来，周边环境确有改善，来敖建南的人大代表联络处投诉的多数是周边新入伙的居民，而热电厂也组织了现场协调会跟居民沟通。如今国际油价、气价不停波动，就算气价低过油价，南山热电也依然烧油，这是由于天然气供应公司跟南山热电厂各有利益盘算：气价高企时采购回来的天然气一遇上价格下跌，往往就遭到热电厂的拒绝，由于气罐数量有限，被拒之后无法再采购便宜的天然气，经常出现眼见便宜而赚不到的现象；气价较低时，热电厂反而用不上气，而有时候又要捱高价气。敖建南建议，政府应该建立长期的购销合同，协调供气和用气单位利益，建立价格调整的评议机制，这样烧气的多了，环境自然改善。③平湖钰湖电厂：噪音烟尘问题已成过去？7月16日上午9时许，记者来到位于龙岗区平湖街道平龙东路509号的深圳钰湖电力有限公司，有一个烟囱往外在冒烟，排出来的烟有点灰黑色，发电机组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在离工厂100多米外的地方都能清楚听到，工厂附近打电话的人，只能捂着一个耳朵说话。与电厂一墙之隔的是东莞凤塘镇，附近的居民楼比较少，基本都是厂房，马路一边的特峰钢材厂的保安告诉记者，电厂大烟囱排出来的烟尘被风吹回来，沾到衣服上怎么都洗不干净，还会留下黄色的斑点。电厂门口的士多老板表示，电厂每个月都有一两次大规模的排尘，一家人的衣服很多都被腐蚀出几个洞。钰湖电厂办公室陈先生表示，去年上半年之前有居民被吹到烟尘后获得赔偿，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基本没有了。据该厂工程师刘先生介绍，电厂两台发电机组都是烧重油的，现在只开了一个机组，工作时排出来的烟尘肯定是有一点污染的，但都达到环保要求，只是在开机和关机、机器有故障时烟尘会大一点点，但对附近居民没有影响，而发电机组的噪音在厂界（围墙一米内）内白天不能大于60分贝，环保部门都有检测，晚上基本停机。刘工程师表示，居民反映的烟尘很大，那是在去年上半年之前的事，所以在去年下半年开始就不让吹尘了，改为人工水洗，所以现在基本不存在灰尘很大的情况，为了监控电厂的排放情况，环保部门春节前在电厂的屋顶上安装了摄像机，3月开始投入使用，每天24小时对排放进行监控。“烧重油，不可能一点都没有污染，就是世界发达国家也做不到。”刘工程师说，要解决污染问题，只能改为烧气，政府也在推进，该厂已经做了可行性报告，方案正在设计中，预计明年底之前就能改用天然气。④观澜宝昌电厂：燃用重油机组即将关停观澜宝昌电厂成立于1991年，经营范围包括燃油发电和电力输出。根据媒体报道，2006年，该电厂为响应政府提倡的清洁生产模式，将原燃用含硫量3%以上的高硫重油改用含硫量在0.8%以下的低硫重油，一定程度上削减了二氧化硫的排放。7月15日，记者在该电厂西南角区域看到，此处有一排配备有7个烟囱的发电机组正在工作，轰鸣的噪音清晰入耳，但通过烟囱排放的废气为轻淡的白色烟雾，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