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思维是中医学传承创新的灵魂郭延东(南阳医学高等专科学校,河南南阳473061)摘要:中医思维复杂而颇具特色,整体恒动思维、辨证论治思维、中和思维、形象思维、一分为二思维、类比推理思维、司外揣内思维、经验再现思维、模糊判断思维、历代名医创造性思维等,为中医学的形成与发展发挥了巨大作用,是中医学继承与创新的灵魂。传承与发展中医学,必须遵循中医学科自身发展规律,在中医思维基础上,树立开放性、前导性思维方式,打开思维视野,在保持中医优势前提下,通过多学科的交叉渗透,力求将现代科技和中医科学有机融合,使宏观观与微观有机结合,现象与本质同辨,在思维方法进而在临床治疗上取得新的突破。关键词:中医;思维;传承;创新中医学以其确切临床疗效经受住了历史和实践的检验,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中医学术上的重大创新与发展,新理论的产生、治法上的丰富改进,无不体现出中医思维模式和方法的优势与特色。随着经济技术的发展和人们健康观念的转变,医学模式和医学目的的调整,中医药健康服务迎来新的发展机遇,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广泛关注;同时,用传统概念表述的中医药理论内涵,已难以被现代社会普遍理解和接受。面对中医学发展机遇与挑战并存的局面,新时期对中医学的传承与创新,单靠渊博的医学知识还远远不够,必须注重中医思维方法的锻炼和修养,不断提高适应中医学科特点的思维能力。1中医思维的传承1.1整体恒动思维中医认识疾病,强调整体审察、“天人合一”。首先是把疾病看成是人整体的病变,并与自然环境结合起来去分析,是全面考虑外与内、局部与整体、病人与自然各个方面的多参照系、多变量、全方位的思维过程,根据体质强弱、性别不同、年龄大小、四季交替、昼夜晨昏、土地方域等相关因素多侧面、多角度、多层次的综合分析思考。同时把心理情绪、性格嗜好、生活习惯、社会环境等因素考虑进去,分析其政治、经济、文化、家庭、心理等领域的病因,身心同辨,从而做出全面正确的判断。在这种整体观的指导下,突出人的社会性和自然性,尊重人类自身的主体能动性,坚持以人为本的医疗理念,倡导“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中医非药物疗法、临床择时用药、上病下取和冬病夏治等医疗思想,无不体现人体的整体性、人与自然的统一性思想。中医倡导养生,认为养胜于治,故有“上工治未病”之说。指出顺应自然才能祛病延年,“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只有饮食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志闲少欲、精神内守、和于术数才能“避虚邪”、“善摄生”,才能阴阳调和,达到人与自然和谐、人体自身和谐、人与社会和谐,形成了养生学的整体和谐观。中医理论认为,自然界一切事物的变化,都根源于天地之气的升降作用。气是构成人体和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最基本物质,是具有活力很强的、不断运动的精微物质。自然界万物的生成、发展、变化与消亡,无不根源于气的运动。气机通过升降出入的方式达到平衡,阴阳通过胜复的方式达到平衡,五行通过生克制化的方式达到平衡,从而使人体形成一个动态平衡的有机整体,正如《素问·六微旨大论》所说:“升降出入,无器不有。”《格致余论·相火论》也说:“天之生物,故恒于动,人之有生,亦恒于动。”同时认为,疾病不是孤立静止不变的,而是始终处在不断发展变化之中,表现为全过程与阶段性、量变与质变的统一,因此诊断注重在疾病盘根错节的复杂表现中找出不同阶段的主要矛盾变化。1.2辨证论治思维辨证论治是中医认识疾病和治疗疾病的重要手段,是支配中医学科的核心思想。中医辨证一般可以归结为“四诊八纲”。辨证论治中“证”的涵义,不同于某一具体病“症”,而是由疾病过程中各种变化的综合分析而产生的,是机体在疾病发展过程中某一阶段所出现的各种症状和体征的病理概括,它比“症”更全面、更深刻、更准确地揭示疾病的本质,有利于综合地分析病因、病位、病性和邪正关系等特点,有利于对疾病的整体把握。辨证论治在中医学的理论和临床实践中具有方法论的意义,它能够客观、辨证地看待病、证、症的关系。其精神实质,就是针对疾病发展过程中不同阶段、不同性质的矛盾运用不同方法去解决的思维原则。1.3中和思维“中和”观是古代哲学宇宙观、方法论和境界说的统一。中医学汲取儒家“中和”思想,建立了严密而科学的平衡理论,贯穿于中医学的理、法、方、药体系当中,指导着理论与实践。中医学所阐明的“阴阳和合”、“阴平阳秘”生理机制正是儒家“致中和”思想的最佳体现。古代尚“和”思想在中医学的各个具体层面都有着充分体现,涉及到气候、环境的天地之和,气候、环境与人类的天人相应之和,人际之间的人和,人身的阴阳之和、气血之和、脏腑之和、情志之和、营卫之和、表里之和、劳逸之和、饮食之和等内容,从而为后世医学广泛应用尚“和”思想奠定了坚实的基础[1]。机体得“中和则得健康”,“失中和则患病”。人体的病态,归根结底,在于阴阳“两者不和,若春无秋,若冬无夏”。诊之要诀在于识其偏。四诊讲究“知常达变”,四诊合参,辨证求因,找到“不和”所在。中医养生主张只有“内外调和”,才能保证人体“邪弗能害”,提出养生以中和为最佳境界。药之要诀在于纠其偏,治之要诀在于使其和。“以平为期”的治疗理念也深刻地影响到方剂的配伍运用,如麻黄汤、桂枝汤、小柴胡汤等,实验研究表明,这些方剂不具有明显的抗病毒和抗细菌作用,但在治疗外感疾病当中,却具有非常好的疗效。“中和”是世界万物存在的一种理想状态,中医学汲取儒家用中、执中、中和、反对过与不及的思想,在人体生理上强调自体稳态平衡,在病理方面突出失和病态的研究,在诊断上注意辨别失衡之偏,在治疗方面则力争以平为期,在养生方面注重“天人合一”的平衡观。这些处处都体现出“中和”的思维理念。1.4形象思维受自然科学发展水平、文化背景、民族心理以及医学对象特点等影响,起源于古代哲学的中医学,无论是在把握医学对象的本质,认识人体生理、病理变化状况,还是在概括疾病的诊治规律时,大多是从感性的角度出发来进行思维的,形成了以形象思维为主,各种思维方式有机结合的相对稳定的思维模式。中医学在构建过程中其实证研究的内容较少,并非是靠实验数据来支撑其发展的,而是较多地以现象为原料进行思维加工,从而形成了以形象思维为主导的思维特点。如“上焦如雾”,“中焦如沤”,“下焦如渎”,“肝者,将军之官”,“肺为华盖”,“肝左升肺右降”,“赤欲如白裹朱,不欲如赭”,“平肺脉来……如落榆荚”,“治上焦如羽”,“治中焦如衡”,“治下焦如权”,“提壶揭盖”,“釜底抽薪”,“以脏补脏,以枝达肢,以藤通络”,“皮可利水,中空发汗,梗能理气,子可明目,花可解郁,介类潜阳,虫类搜剔”等。1.5一分为二思维疾病的证候表现千端万绪,如何将纷繁的病情表现理出一个头绪,从中找出带规律性的本质性的方面,中医便采用了一分为二的思维模式[2]。其诊法着眼于两种对立的症状或体征上,如望诊“青如草兹者死”、“青如翠羽者生”,闻诊声高气粗为实、声低气怯为虚,问诊口渴为热、口淡不渴为寒,切诊浮脉主表、沉脉主里等,这些都是从两个对立面来分析其究竟偏胜于哪一面,断定其表里、寒热、虚实、阴阳及其预后。这种一分为二的思维方法在一些特定疾病中的运用更加显示出其优势所在,如水肿之阳水、阴水,黄疸之阳黄、阴黄,疮肿之阳证、阴证,斑之阳斑、阴斑等,这些诊断无疑起到了执简驭繁的作用。1.6类比推理思维类比推理是中医思维方法的重要组成部分,诸如高烧患儿面见青色便是肝风内动,病人眼眶周围发黑多是肾虚,口甜为脾病,口咸属肾病,这些即是根据五行学说,运用取类比象思维所得出的诊断结果;又如,根据自然界风性主动、寒性收引、燥性干涩等特点,采用援物比类的方法,把具有“动”特征的眩晕抽搐等归属于“风”,把脉紧、毛窍闭塞等具有“收引”特点的症状诊断为“寒”,将唇、舌、鼻、咽干燥少津等具有“干”的特征症状归结于“燥”等。类比推理法的运用帮助人们启发思想,触类旁通。类比的运用还体现在把病人的临床表现和某一模型(如典型的疾病或证候表现)进行对比,如果主要特征与对比模型相符,诊断即可成立。但类比的结论有时是或然的,更由于夸大人与自然的统一性,忽视类比事物间的差异,这类推导带有比附色彩,有时会造成认识上的片面。1.7司外揣内思维中医学的研究对象是宏观整体观察下的自然、社会与身心一体化的人和病,是用医者的感官,通过望、闻、问、切收集有关材料,然后运用中医理论及“有诸内者形诸外”的基本原则,根据外在“象”测证,推求出疾病在这一阶段的原因、性质、部位及邪正关系,以判断其症结所在。司外揣内、以表知里是“透过现象看本质”辩证法思想在中医学中的具体运用。1.8经验再现思维临床疑难杂病、疑似症的诊断,常无确切依据,可参照名老中医或医者自己曾经诊治类似病证的办法,采取经验再现的思维方法做出诊断、治疗。另外,中医单方验方的运用,“无形之痰”的痰证、“久病入络”的血瘀证等的确立,医生灵感与悟性的优劣都会直接影响着对这类疾病的诊断水平。1.9模糊判断思维通过对多种不够精确、并非特征性的模糊信息,进行模糊的综合评判,达到明确的诊断。临床上许多病情表现,是难以精确表达的模糊信息,如神疲、倦怠、痞满、舌苔的厚与薄、脉象有力与无力等,缺乏客观定量的依据,有很大的模糊性和不确定性,其所主的病证,更不是简单的是非判断。所以临床诊断时,主要应将各种症状有机地联系起来作相关分析,进行模糊思考,求得病证诊断的“近似值”,这种方法看似不够精确,但由于它是对各种信息进行了综合分析而作出的评判,因而能从整体上达到认识事物本质的目的。1.10历代名医创造性思维如果说以上思维方法是中医学所共有的一般思维的话,那么历代医家各具特点的个性思维对当今临床医生同样具有借鉴意义,我们不仅要传承他们独到的思维方法,更重要地是受其启发而帮助拓宽视野,催生创新。张仲景小柴胡汤去滓再煎的“和法”用药思维;钱乙的小儿病“易虚易实、易寒易热”年龄病理思维;刘完素主张“六气皆从火化”,对火热病证大加发挥;张从正认为病由邪生,邪去则正安,治病倡汗、吐、下三法;李东垣认为“内伤脾胃,百病由生”的“脾胃论”思维方式;朱丹溪创造性地提出“阳常有余,阴常不足”,倡“相火论”;吴有性对温疫因证脉治的认识与思维;叶天士温病卫气营血辨证及吴鞠通温病三焦辨证思维纲领。近代医家秦伯未、岳美中、蒲辅周、方药中、姜春华等,其临床思维各有特色,这些著名医家的智慧与灵感,极大地丰富了中医思维的内涵,促进了中医思维的不断完善与发展。2中医思维的发展随着时代发展,科技进步,人类疾病谱的转变,人口结构及卫生需求的变化,中医思维方式也应该在发展中变革与创新,构建具有时代特征的中医思维方法体系。现代中医所面临的关键问题,应该在继续把握宏观、整体、动态认知生命的大前提下[3],弥补微观、分析、形态方面存在的缺陷,在客观化、精确化方面有所突破。一方面是开展多学科研究。中医传统思维方法的传承与弘扬,并积极借鉴历代名医各具特色的思维方法,在此基础上诱发创造性思维,产生新颖的、前所未有的思维成果。同时,树立开放性、前导性思维方式,打开思维视野,通过多学科的交叉渗透,力求将现代科技和中医科学有机融合,不断促进中医思维方法的完善与发展。另一方面,融入时代元素。运用传统概念表达的中医药理论内涵,对于传统文化弘扬不足的现代社会,已难以被普遍理解和接受。对于掌握了现代自然科学知识的中医临床医生来说,他们的思维判断不可能仍旧单纯停留于宏观辨证的结果上,诸如水肿(脾肾阳虚证)、腹痛(虚寒型)等,因为这种司外揣内所揣到的“内”,实际上不过是一个代名词,医者往往还要进一步弄清病变实质究竟是什么?对于患者来说,也不满足于诸如喘证(肾不纳气型)、眩晕(肝阳上亢证)、咳嗽(热邪犯肺证)等诊断结论,他还要求对自己的病做出一个诸如肺心病、高血压、肺炎等比较明晰的现代病名诊断,这也是任何医生在临床上所不能回避的事实。第三,吸收现代科技成果。现代仪器在临床诊断、治疗上的运用,有助于丰富中医思维判断,在临床实践中发展中医思维。对于疾病本身来说,单纯中医辨证有时不利于疾病的早期诊断及作出科学的预见,如早期肝癌病人若不借助现代仪器,仅凭医者感官进行望闻问切,很难明确诊断;直肠癌所引起的腹痛、便脓血单凭中医诊断也难以对其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