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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数量结构中概数词“来”和“多”的分布①应学凤1王晓辉2（1浙江外国语学院中国语言文化学院，杭州310012；2浙江大学语言与认知研究中心，杭州310028）提要：数量结构中概数词“来”和“多”的分布主要受名词的语义制约、量词和数词的音节长短制约以及数位的“空位”制约。“来”和“多”出现在量词前的条件是数词为整十、整百的数，用公式表示为：…0，…00，…000，…0000+来/多+量词+名。“多”出现在量词后的条件用公式表示为：动词+10，（…）1，（…）2，（…）…，（…）9+单/双音节量词+多+（名），且其中的数词可用“半”替换。“来”出现在量词后的条件是在“多”条件的基础上，还要求名词（或形容词）必须出现，并且不能有过多的修饰语，且数词不宜太大等。关键词：概数；语义制约；分离性；节律；数位在口头表达中，概数的使用非常频繁，对概数使用规律的研究非常有意义。概数的使用有不少表达，在数量词后加“来”和“多”就是主要方法之一。关于概数词“来”和“多”的已有研究主要有龙果夫（1985[1952]：185）、吕叔湘（2002[1957a，1957b]）、朱德熙（1958）、朱德熙（1982：48）、杨德峰（1993）以及吕叔湘主编（1999[1980]：184，347）、张谊生（2001）、邢福义（2011）。龙果夫（1985[1952]：185）认为“来”的位置跟数词有关：（1）数量是一到九的话，“来”放在量词之后；（2）如果是整十、整百、整千的话，“来”可以放在“十”、“百”、“千”和量词之间，也可以放在量词之后，放在量词之后表示不超过“十”、“百”、“千”。吕叔湘（2002[1957a，1957b]）认为这个说法值得商榷：虽然可以说“五个来月”，但不能说“五个来人”；可以说“二十来里路”，但不能说“二十里来路”。因而吕叔湘认为“来”出现的位置不完全跟数词有关，还跟量词的性质有关，量词还是更重要的因素。他认为类别词和度量单位的区别影响着“来”、“多”出现的位置，规律可以用公式表示为：从这个公式可以看出，“来”和“多”出现在量词后的条件有两个：一是数词是“1—10”或者其他末尾非零的多位整数；二是量词必须为度量单位量词，不能是类别量词。这个公式很有概括性，但我们发现“来”、“多”可以出现在某些非度量单位量词后，如：“一人多高”、“一包多烟”、“两个多百分点”等。对于“来”、“多”的分布规律，有必要进基金项目：本文研究得到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现代汉语黏合结构研究”（14BYY125）的支持，在写作过程中先后得到了池昌海、陆丙甫、彭利贞三位先生的指正，特致谢忱！文章错谬概由作者负责。2一步考察。一、“来”和“多”分布的语义制约上面的公式（二）和（三）指出，数词是从一到十和末尾不是零的多位数时，“来”和“多”只能处于量词之后，并且量词必须是度量单位。这个条件设置似乎过于严格。“来”可以出现在不是度量单位的“个”之后，比如“十一个来月”。吕叔湘（2002）认为这是个特例，给出的解释是量词的不同跟事物的性质有关，度量单位用于连续量，类别词用于非连续量。虽然“个”不是度量单位，但时间是连续量，因而“来”和“多”可以出现在“个”后、时间名词之前。吕叔湘（2002）特别指出，如果“十一个来月”的“月”“换成不是表时间的名词就不成。”但是，我们检索北京大学CCL语料库，发现“N个多”后面也可以接时间名词之外的其他名词，如：○1随着生活质量的提高，中国人口死亡率由1990年的6.67‰下降为1994年的6.49‰，比西方某些发达国家低2个多千分点。（《中国人权事业的进展（白皮书）》）○2去年全市高新技术产业产值首次突破1000亿元，达到1017亿元，比上年增长30.95%，占全市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的比重达到39.75%，比上年增长2个多百分点。（新华社2004年新闻稿）○3该公司三年以上的应收账款就有5个多亿，而且这196万利润还包括了职工“自愿”放弃的部分工资所得。（《股市基本分析知识》）○4在过去两个交易日里，纽约市场原油期货价格累计已下降了４个多美元，降幅达７．７％，但与一年前的水平相比仍高出约７５％。（《人民日报》2004年10月29日）我们还注意到，“来”、“多”不但可以出现在“个”后，还可以出现在临时借用名词的量词、容器量词、集体量词和个体量词后②，下面我们分别来看相关例子。“来”、“多”可以位于临时借用名词的量词的后面，如：○5说着，我们走进咖啡园，咖啡苗长得有一人来高。（《人民日报》1987年3月5日，取自邢福义2011）○6是不是这型的、额头比较高，嘴比较窄，眼睛有一人多深。（王朔《玩儿的就是心跳》）○7“喳！”保安队员们抖擞精神沿着一人多深的交通壕，分头跑向自己的位置。（王朔《千万别把我当人》）○8村民一般将多余的粮食用于酿酒喂猪。背崩村人均养猪一头多呢。（《人民日报》1994年第4季度）除了可以出现在“个”还有“人”等临时借用名词的量词之后，“来”、“多”还可以位于容器量词后，如：○9路边一朵深红色的鲜花正自盛放，直有碗口来大，……（金庸《神雕侠侣》第32回，取自邢福义2011）○10大概一个礼拜下去一瓶多，加上女婿有时陪他，但也超不过两瓶。（刘震云《官人》）○11大房子，小房子里面有床板，一间大房子里还有一些吃的东西，还有一瓶多白酒。（柳建伟《突出重围》）“多”出现在集体量词后的例子也不少，如：○12廊子里有四排多力克式石柱，共二百八十四根；顶上前后都有阑干，前面阑干上并有许多小雕像。（朱自清《罗马》）○13不是亲眼所见，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做出如此熟练的吸烟动作，可不是成年人，而是一个年仅两岁半的小男孩。而且，小家伙居然已有一年多的烟龄，现在他一天要吸掉一包多香烟。（《2岁半男童每日吸1包香烟》，《扬州时报》2009年6月24日）②“来”和“多”的分布有区别，吕叔湘（2002）、杨德峰（1993）、张谊生（2001）等都先后讨论过。总的来说，“多”自由，“来”受限。本节主要讨论“来”、“多”出现的大致规律，关于两者的分布差异，我们将在后面讨论。3○14一夜间30多箱啤酒被撬，一清点啤酒一箱未少，小偷到底卷走了什么？全是中奖的啤酒瓶盖。（《今日早报》2007年12月12日）“多”还能出现在部分个体量词后面，如：○15欧洲金靴奖刚拿到手，亨利突然发现他脚下却没了射门靴。憋了整整两场多比赛，亨利终于开和了。（新华社2004年6月23日新闻稿）○16这辆由陈先生驾驶的、车号为闽AN2327的凯越，从2003年9月13日上路到现在，已经行驶了相当于绕地球赤道４圈多的路程，车况依然相当稳定，几年来从未大修过。（《绕地球4圈多凯越无大修》，《东南快报》2008年5月22日）“来”和“多”能否出现在量词后，跟量词的类别没有一一对应的关系。通过分析“来”和“多”后面的名词，我们发现这些名词都是由许多离散的个体组成的，具有可分离性。可用度量单位修饰的名词，一般都是由小量的个体组合或汇集成更大量的整体所构成的。张谊生（2001）曾指出，“多”前的“名+量”在一定的语境中必须是可以切分、分解的，否则，该格式就不能使用。试比较：○17浪费了一个多月——*失去一个多机会○18等了一个多钟头——*来了一个多学生宗世海、张鲁昌（2008）也认为“多”位于量词后的“单位词使用的限制性问题取决于某表达式所代表的整个量是否可以再切分,而不仅仅是单位词的简单类属问题或者有关名词的可数与否的问题。”他们还进一步指出，“在一般不说”之外，即使是“人”、“书”、“桌子”等一般不可以再切分的名词，在表示平均概念时也可以使用“多”字式，例如：○19刘大夫每小时接诊八个多病人。○20小明平均每周看三本多书。○21李木匠平均每天做两张多桌子。这样的话，例○19-○21就成了张谊生（2001）、宗世海、张鲁昌（2008）所说的名词要具有“可切分”的例外。我们认为如果使用“可分离性”，例外就不存在了。因为上述三例都是指“平均每小时”、“平均每周”、“平均每天”，是指均分。而且有些东西不能切分，只能是分离，如：“喝了两瓶多酒”中的“酒”无法切分。量词的使用跟名词能否分离有很大关系，除了名词之外，还跟动词有关，准确的说，跟整个构式是否具有离散的特征有关，试比较：○22吃了两条多鱼——*钓了两条多鱼○23吃了一块多月饼——*买了一块多月饼○24喝了一瓶多酒——*买了一瓶多酒③有些不宜分离的“名+量”，如果谓语动词是“吃、喝”等表示逐渐减少类的动词，那么在一定条件下，“多”又可以位于量词后。这跟“吃、喝”的特点有关，除非很小的东西，否则都是一口一口吃喝的，这实际是在用“口”作为容器对物体进行分离并度量。总之，“来”和“多”能否出现在量词后，跟句子中动词的语义和名词是否可以分离相关。在“动+数+量+名”结构中，凡是其中的数词可以用“半”替换的，“多”就能出现在量词后，“来”可以有条件地成立。也就是说：假如“动+数+量+名”结构中的名词可以用“半+量”修饰，那么“动+数+量+多+名”就能成立。上面的例子我们都可以用是否可说“动+半+量+名”来验证。“踢了半场比赛”、“吃了半条鱼”、“喝了半瓶酒”、“吃了半块月饼”、“跑了半圈多”、“消灭了半个排敌人”、“抽了半包烟”、“买了半箱啤酒”都能成立，因而“多”③“*买了一瓶多酒”一般不成立，除非是指散装的酒。因为在散装的酒里，容器量词“瓶”是作为临时的度量单位使用的，而不是散装的酒的话，“一瓶”是作为最小单位出售的，不能分开出售。4能出现在量词后，“来”可以有条件地成立。“多”可以出现在集体量词后，是因为“一+集体量词+名词”自然可以拆分为更小的单位。但它并不能出现在所有的集体量词后，比如表示多个个体的“套”、“帮”，两个个体的“对”、“双”、“副”。这些集体量词内部的个体要么是不同的，要么就是表示一个整体，里面的个体是模糊的，因而不好拆分。许多容器量词后可以出现“多”，除了上面指出的“瓶”、“碗”，还有“缸、坛、桶、盆、勺”等可用来度量液体的量词。此外，“盒、箱、筐、包、袋”等容器量词在一定条件下，它们后面也可以出现“多”。跟不是所有集体量词后面都可以出现“多”一样，不是所有的容器量词后都可以出现“多”。即使是同一个容器量词，有的后面可以出现“多”，有的不能，如：可以说“喝了一瓶多酒”，但“*买了一瓶多酒”一般不成立，除非是指散装的酒。通过以上分析，我们知道“来”和“多”也能出现在类别词后。“来”、“多”出现在量词后规律可以描述如下：动+10，（…）1，（…）2，（…）…，（…）9+度量单位+多+名动+10，（…）1，（…）2，（…）…，（…）9+类别词+多+名[+可分离]“多”是否可以出现在量词后可以用“半”来验证，如果“半”能替换量词前的数词并成立的话，那么“来”和“多”就能出现在量词后。“多”能否出现在量词后的条件可以简化为：动+10，（…）1，（…）2，（…）…，（…）9+量词+名，且数词可用“半”替换“来”的出现规律跟“多”类似，只是有更多的限制，一般来说，凡是能用“来”的，多半能用“多”替换，反之则不行，在一定条件下，“来”可以替换“多”。二、“来”和“多”分布的节律制约除了名词的语义特征会对“来”和“多”的分布产生制约外，量词、数词、名词或形容词音节的长短也会对“来”、“多”的分布有制约。但两者的制约不同，语义制约带有一定的强制性，节律制约是倾向性的。1、量词音节的长短对“来”、“多”分布的制约。量词大多是单音节的，但也有不少双音节、多音节的，比如千克、海里、分米、厘米、平方米、立方米、平方分米、立方分米等。吕叔湘（2002）分析的是单音节量词前后“来”、“多”的分布情况，我们发现双音节、多音节量词对“来”、“多”的分布有制约。例如：○25a十多/来里路b十里多/来路○26a十多/来海里路b?十海里多/来路c*十一海里多/来路○27a十多/来米长b十米多/来长○28a十多/来分米长b？十分米多/来长c*十一分米多/来长○29a?十多/来平方米面积b*十平方米多/来面积c*十一平方米多/来面积○30a??十多/来立方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