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汉语教学中的动宾式离合词带宾语问题

对外汉语教学中的动宾式离合词带宾语问题385013范妍南提要本文针对动宾式离合词是否能带宾语这一问题,选取了外国留学生必须掌握的233个动宾式离合词,从词义的角度对这些词进行了分析,认为动宾式离合词能否带宾语和词义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关键词动宾式离合词;宾语;词义一引言汉语词汇当中有这样一类与其他词迥然不同的词,其特殊性主要表现在构成词的两个语素之间不像其他词那样结合得非常紧密,而是既可以合起来使用,也可以拆开来使用,如:/劳驾、起床0,我们可以说成/劳您驾、起不来床0,这就是汉语词汇当中所特有的离合词。离合词之所以被称为/词0是由于其意义的凝固性,也就是说,无论是否拆开使用,离合词的意义都必须作为一个整体来认知,而不太容易通过构成离合词的语素的意义来认知,它只是在形式上能够被拆开使用,而在意义上却无法被分割。从构成离合词的两个语素之间的关系来看,动宾式离合词在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由于离合词可离可合的特点,在使用时也必然存在着和其他类型词的不同之处。动宾式离合词能否带宾语就是其中一个非常突出的现象。对本族人来说,这根本不成其为问题,而对母语非汉语的留学生来说,却是认知并掌握动宾式离合词的一个难点。本文拟从这个角度对离合词作一些探讨并为对外汉语教学提供参考。二研究范围的确定本文研究所涉及的动宾式离合词的范围是这样来确定的:首先对5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教学大纲(长期进修)6及5汉语水平词汇和汉字等级大纲6中的双音节动词进行穷尽式统计,选取两书重合的部分(这部分词汇是留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必须掌握的,也是他们在日常生活中接触最多的);然后以5HSK汉语水平考试词典6为标准确定动词内部构成方式,共选出动宾式动词329个;最后以5现代汉语词典6(2002年增补本)为标准确定其中的离合词,共计233个。之所以这样来确定研究范围,主要是想和对外汉语教学的实践结合起来,以期能对之有所裨益。在教学过程中,经常可以发现留学生造出这样的句子:(1)他见面了李丽。(2)星期天请你照相我。根据汉语语法,毫无疑问,这两个句子都是错句。教师在讲解时,通常会告诉学生,这两个句子中的/见面、照相0是离合词,其构成方式又是动宾式,即动词性语素的后面跟了一个名词性语素,所以整个词的后面不能再带宾语。这种解释在初级阶段是可以的,只需在讲课时加以说明并辅以足量的练习,学生就基本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可是,到了中高级阶段,问题就出来了。学生常常会遇到这样的句子:(3)作为领导,我们必须出席这次会议。(4)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5)这家公司今年下半年准备进口一批彩电。(6)妈妈不放心我一个人出远门。这些句子都是既合乎语法又合乎语义的正确的汉语句子,但同时,这些句子中的/出席、进口、放心、在意0等又都是离合词,而且从构成方式看也都是动宾式,可是它们的后面都出现了宾语,这是因为什么呢?显然,上述的解释是不完全的。同样都是动宾式离合词,为什么有的不能带宾语,有的可以带宾语?这两者之间有着什么样的细微差别,有没有规律可寻呢?三动宾式离合词带宾语成因分析关于动宾式动词是否能带宾语,目前语法学界的说法不是特别统一,如邢公畹(1997)从不同角度论证了动宾式动词不能带宾语,而刘大为(1998)则认为如果能满足一定的条件,动宾式动词也可以带宾语。至于动宾式离合词是否能带宾语,虽然邢、刘两位先生所举语例中有一部分是动宾式离合词,但都没有独立出来进行论述。对这一问题一般的看法是不能带宾语(饶勤1997,吴道勤、李忠初2001)。但不可否认,动宾式离合词带宾语的现象确实是存在的,如例(3)-(6)。在本文所涉及的233个动宾式离合词当中有20个可以带宾语,它们分别是:操心、成交、出口、出席、担心、发愁、放心、告别、关心、解雇进口、列席、留神、留心、留意、起草、缺席、在意、注意、走私这20个词无论是在口语中还是在书面语中,带宾语的现象都是很常见的,如:(7)此次交易会成交了上万宗生意。(8)妈妈很发愁姐姐的婚事。(9)干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走私毒品。这些句子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是错句。那么该如何解释这种动宾式离合词带宾语的现象呢?笔者认为可以从词义入手。按照5现代汉语词典6(2002年增补本)中的释义,以上20个词的意思分别是:操心:费心考虑和料理成交:交易成功,买卖做成出口:本国或本地区的货物运出去出席:有发言权和表决权的成员参加会议担心:放心不下发愁:因为没有主意或办法而感到愁闷放心:心情安定,没有忧虑和牵挂告别:离别、分手;辞行关心:(把人或事物)常放在心上;重视和爱护解雇:停止雇用进口:外国或外地区的货物运进来列席:参加会议,有发言权而没有表决权留神:注意,小心留心:注意留意:注意、小心起草:打草稿缺席:开会或上课时没有到在意:放在心上,留意走私:违反海关法规,逃避海关检查,非法运输货物进出国境注意:把意志放到某一方面为了便于对比分析,我们再选择几个不能带宾语的动宾式离合词如/理发、起床、点火、免费、失效、问好、献身、招生0等来看看。词典中这几个词的意思分别是:理发:剪短并修整头发起床:睡醒后下床点火:引着火;使燃料开始燃烧免费:免缴费用;不收费失效:失去效力问好:询问安好,表示关切献身: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或生命献给祖国、人民或事业招生:招收新学生根据词典中的释义,我们不难发现,不能带宾语的动宾式离合词的整体词义有着比较明显的语素义连加的痕迹,而能带宾语的动宾式离合词的整体词义则基本上看不出语素义连加的痕迹。笔者认为,这恰好说明了离合词是词和短语之间的一种过渡状态,其词义的凝固程度不是整齐划一的。这是由于,古汉语中以单音节词为主,在向现代汉语发展的过程中,有时需要将两个单音节词合在一起表达一个特定的意义,但是它们作为词的功能并没有完全失去,当人们需要对其中一个语素进行补充或说明时,可以将这些补充或说明的成分插到两个语素中间,这样一个合成词就临时被拆成两个相对独立的部分,离合词就是这样形成的。但是有一部分离合词,其中某一个语素逐渐失去了独立成词的功能,意义也越来越虚化,整个词拆开使用就受到很大限制,整个词的意义凝固程度也越来越高,如上述20个词中的/操心、担心、发愁、关心、起草0等。此外,有些离合词不只一个意义,常在本义之外还有引申义。而引申义都是在本义基础上进一步抽象的结果,凝固程度比较高。在拆开使用时,就会受到较大的限制。能带宾语的离合词往往用的是引申义。如/出口、进口0,这两个词在词典中的释义分别是3个和2个,上文已经列出来的意义可以带宾语,剩下的分别是:出口:¹说出话来;º(船只)驶出港口进口:(船只)驶进港口/出口、进口0的这些意义是不能带宾语的,都有着比较明显的语素义连加的痕迹。因此,笔者认为,根据释义,可以将离合词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离合词由于两个构词语素中的某一个语素功能和意义都虚化了,两个语素结合得较为紧密,词义的凝固性也比较高,虽然可以扩展使用,但其扩展形式受到比较大的限制,一般只能在其中插入动态助词/着、了、过0或部分数量词及程度副词。这部分离合词更接近于词。因为更接近于词,所以在使用时,人们往往忽略其动宾结构内部的那个宾语,在它的后面再加上另一个宾语。另一部分离合词则正好相反。从词义来看,有比较明显的语素义连加的痕迹,其语素之间的关系较为松散,可以插入其间的成分所受限制较小。这一部分离合词更接近于短语。因为更接近于短语,所以其动宾结构内部的宾语就有着较强的独立性,使得人们在使用时无法忽略这个宾语,也就难以再多加一个宾语。汉语中除了少数表示/传递、转达0义的动词外,一般动词都不能带两个宾语。而对某些多义的离合词来说,往往有的意义可带宾语,有的不能带宾语。这种现象从另一个方面说明离合词能否带宾语与其词义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笔者认为,对外汉语教师在讲解动宾式离合词的用法时,对这种现象一定要说清楚,否则会造成学生的/过度泛化0,反而影响了对动宾式离合词的正确使用。四余论通过以上分析可知,动宾式离合词能否带宾语和词义有着相当密切的关系,如果整个词义的凝固性较高,结构上更接近于一个词,那么在使用时就可以带上宾语,否则,就不能带宾语。在这里要强调指出的是,本文是针对留学生认知和掌握动宾式离合词的一个难点)))能否带宾语来展开论述的。本文所涉及的语料都是留学生在学习和日常生活中经常接触到的,这些语料中能够带宾语的动宾式离合词数量很少。这些语料都是一般的口语或书面语。如果是以其他语体作为语料来考察,可能会出现完全不同的情况,比如上文刘大为(1998)中共举了36个动宾式动词带宾语的语例,其中就有11个是动宾式离合词带宾语。而在本文的233个动宾式离合词中,能带宾语的只有20个。之所以会产生如此悬殊的数量差异,主要在于语体的不同。刘大为(1998)所举语例绝大部分都是新闻报刊的标题。与一般的口语或书面语不同,标题对语言的精炼程度有着较高的要求,所以,标题中常常会出现一些违反语法常规的语言现象。动宾式离合词带宾语在标题类语言中大量出现应是这种违反常规的语言现象之一。我们发现,当一些无论从语义、结构上来看还是从语感上来看都不适合带宾语的动宾式离合词在标题中带上宾语后,往往在正文中又恢复了它的常规用法。类似的现象还出现在警语、口号或广告词中。因为这些离留学生的学习和生活都比较远,所以本文不展开论述。另外,本文所指的宾语并不包括时间词或数量词充当的宾语。虽然很多语法著作都将时间词和数量词划入宾语的范畴,但对外汉语教学语法体系为了便于教学并没有采用这种标准,因此本文也没有论述这方面的情况。